【小七……你們完善劇情時,到底添加了什麼設定?】
【……並未做任何幹預,一切發展皆出自宿主意志。】
【他們之前就認識我?】
【宿主,任務文檔已銷毀,小七也無法調取記錄。經模型比對,他們與宿主曾相識的概率超過67%,極有可能與宿主有過交集。但二人並非本世界氣運之子,宿主無需過多費心。】
【氣運之子在哪裏,都是誰,小七你能告訴我嗎?】
【臨國皇帝陸景遠,夏國國師緒孖珣,臨國鎮國將軍顧祈垣,臨國首輔方晉茗,戚雲峰聖僧淨塵,侍衛十三。】
好家夥,竟然還有聖僧,聖僧怎麼黑化啊?她真想不到……
【他還俗了,開了個青樓,裏面培養殺手,現在已經是相當有名的暗殺組織了。】
陸莘悅差點沒被一口魚肉噎死……
這個劇情是不是有些太過於狂野,世界線歪到哪裏去了,總不能是自己上次任務結束之後留下來的影響吧……
不會吧不會吧……
席間那點勉強維持的和睦並未持續多久。
膳後清茶未盡,許斂槿沉默了許久,屏退衆人,房間內只餘他們三人,沉聲扔下了一個重磅炸彈。
“前線……戰事接連大敗,潰不成軍。若再無有效應對,不出十日,敵軍兵鋒便可直指皇城。”
嗯?
陸莘悅睫羽輕顫,心下愕然。
她不會連氣運之子的面都還沒見到,就要在此地提前“ game over ”了吧?
看眼下這情勢,還真說不準。
許斂槿目光轉向許斂漪,語氣沉重:“……陛下有意,冊封斂漪你爲永碩公主,遣往臨國和親。無論……是嫁與臨國新帝爲妃,或是許配給那位顧將軍。”
“我不願意!”
許斂漪猛地一拍桌案,霍然起身,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與抗拒,
“哥!你明知我的心意!你怎麼能夠……”
“我自然知道,也並未應允。”
許斂槿看着情緒激動的妹妹,眼中閃過一絲復雜。
無論妹妹平日如何不拘禮法,終究是他在世上僅存的至親。
陸莘悅適時插話,問出了關鍵:“尋常和親,陛下派遣自家公主便是,爲何要額外從臣子家中冊封?況且,國中適齡貴女雖不說多,也絕非僅姐姐一人,爲何獨獨選中許家?這其中……是否會有人暗中推動?”
兄妹二人聞言,皆是一陣沉默。
許斂槿揉了揉眉心,疲憊地揭露了更深的荒誕。
“……烏國那位已故國師,臨終前曾留下預言,稱陛下將來會死於其最小的女兒之手。故而,這些年後宮但凡有公主降生,皆被……即刻溺斃。”
“而當今陛下,每兩年便要大選秀女充實的後宮。稍有門路、疼愛女兒的人家,都早早將女兒許配出去,以免被選入宮中。時至今日,權貴之中尚未婚配又適齡的女子,竟幾乎只剩我們許家了。”
“加之陛下對此次聯姻寄予厚望。臨國在外虎視眈眈,國內又有數股起義軍勢力壯大。陛下妄想借此和親,與臨國結盟,借外力將起義軍一舉剿滅……”
陸莘悅:“……”
她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這烏國至今還未亡國,真堪稱是世間奇跡。
而這位皇帝,更是蠢得無法無天。
陸莘悅冷笑一聲,握緊了許斂漪的手,安撫着她躁動不安的心。
“因爲一個虛無縹緲的預言,就親手斷絕了自己所有親生女兒的性命,自毀皇室聯姻這條最傳統的政治紐帶,愚蠢之一!”
“因爲貪婪美色,頻繁選秀,逼得權貴階層都與皇室離心離德,導致如今需要用和親來綁定盟友時,竟發現滿朝文武,無人可嫁,愚蠢之二!”
“大敵當前,不想着整飭內政、強兵富民,反而將全部希望寄托於犧牲一個臣女去討好強鄰,指望別人出兵幫他平定內亂,引狼入室而不自知,愚蠢之三!”
陸莘悅心中憤懣難平,看向許斂漪的目光裏滿是心疼與不忍。
那眼神太過專注溫柔,看得許斂漪頰染緋紅,心頭悸動不已。
然而陸莘悅接下來的話語,卻瞬間將她從短暫的暖意中狠狠拽出,如墜冰窟。
“可惜王命難違……若終究要選一個人去,那就讓我替姐姐嫁!”
別猶豫了,她來嫁!
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
既然上次任務能完美收官,說明她全力以赴了——也就說明,氣運之子相貌定然都是稀罕物。
“不行!莘悅,我們說好要一直在一起的!”
許斂漪猛地抓住她的手,轉而向兄長投去哀求的目光,
“哥,一定還有別的辦法,對不對?”
許斂槿罕見地沉默了。
若有他法,他又何至於奔波操勞至此?
況且……眼前這般局面,他並非沒有預料。
只是……
“……莘悅,你當真願意?”
他低聲問,目光深沉。
陸莘悅揚起一抹淺笑,眼神卻堅定如磐石:“我願意。”
“我不願意!”
許斂漪眼眶倏地紅了,聲音帶着哽咽,
“若是要讓莘悅替我……那我寧可自己嫁!”
她死死盯着許斂槿,那眼神陌生得像從未認識過這個人,隨即激動地轉身奪門而出。
屋內霎時靜了下來,只剩下陸莘悅與許斂槿二人。空氣中彌漫着無聲的較量與未盡之語。
“……姐姐只是一時意氣,總會想通的。”
陸莘悅輕抿了一口已微涼的茶,目光平靜卻極具穿透力地迎向許斂槿,
“如此……也算報答了她當初救下我的恩情。”
許斂槿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縮:“……你,全都想起來了?”
“不,我對自己的過往依舊一無所知。”
她輕輕搖頭,語氣卻帶着一絲了然的嘲諷,
“但你,許相爺,絕不是一個會因一時心善,就隨意認下來路不明女子作義妹的人。既然如此,便只有一個解釋——你早就預料到皇帝會有此打算。當初順着她將我帶回,給予名分,本就是爲了在必要時,給姐姐準備一個可以推出去擋災的‘替身’。”
她的話語如同冰冷的匕首,精準地剝開了溫情脈脈的僞裝。
許斂槿喉結滾動,眼眸中痛苦掙扎,最終只化作一句,“……抱歉。”
“不必道歉。”
陸莘悅笑了笑,那笑意清淺,卻未曾抵達眼底分毫,
“若我也有一個這般需要保護的妹妹,或許也會出此下策。這,很公平。”
她站起身,裙裾微動,不再看他。
“我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了。您……也請保重身體。”
說罷,她轉身離去,姿態決絕,將許斂槿獨自留在那片令人窒息的沉默裏。
許斂槿他早就預料到皇帝可能會要求和親,所以提前救下她,的確有些政治嗅覺和心機。
可作爲宰相,他所有的謀劃都圍繞着“如何順從皇命”而不是“如何改變皇命”。
他只看得到眼前用陸莘悅替妹妹解圍這個權宜之計,卻看不到這種妥協會帶來的更大危機。
讓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代表國家去和親,萬一出問題後果不堪設想。
他完全沒考慮過其他更根本的解決之道。
他看不到國家的根本危機,也看不到她陸莘悅除了“替身”之外可能存在的任何價值。
他的全部智慧,都用於在這艘即將沉沒的破船上,小心翼翼地調整着乘客的位置,卻從未想過如何去修補船體,或者帶領大家尋找新的生路。
他的能力,擔當不起一國之相的重任。
不過……
陸莘悅抬眼望向漆黑如墨的夜空,一絲譏誚浮上嘴角。
轉念一想,烏國的皇帝都已昏聵至此,他許斂槿這般,或許竟已算是……及格水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