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舟挑眉,對她的惡劣態度似乎並不意外,反而好整以暇地靠進床頭真絲軟墊:
“這裏也是我的臥室。”
“這是我的床。”
陸長笙攥緊浴袍腰帶,“需要我提醒你條約第幾條?未經允許不得進入對方私人領域。”
霍沉舟終於抬眸,視線在她泛着水汽的臉上停留片刻,唇角勾起嘲弄的弧度:
“裝什麼?剛才不是還哭着想讓我多看你一眼?”
陸長笙走到床頭櫃前抽出溼紙巾,當着他的面擦拭他碰過的床柱。
“霍總不會真以爲我稀罕和你同床共枕吧?”
霍沉舟突然伸手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讓她蹙眉:“那個保鏢碰得,我碰不得?
“我嫌髒。”
陸長笙毫不客氣,“尤其是被某些碰過不清不楚女人的人碰過的東西,更髒。”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霍沉舟臉色一沉,語氣也冷了下來:“陸長笙,你適可而止。”
“該適可而止的是你!”
陸長笙的火氣像是被點着了,她猛地走到門口,一把拉開房門,對着樓下喊道:
“吳嬸!立刻!馬上!把主臥所有的床上用品,連床墊一起,給我換成全新的!裏外消毒三遍!”
樓下的吳嬸嚇得應了一聲。
霍沉舟猛地站起身,幾步走到她面前,砰地一聲將門關上,隔絕了樓下趕來的視線。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壓:
“我看誰敢動!陸長笙,這是我的房子,我的房間,我的床!你嫌髒?你以爲我願意碰你?”
“那你滾啊!”
陸長笙幾乎有些癲狂地指着門口。
“誰稀罕你碰!我告訴你霍沉舟,我看見你就惡心!被你碰過的東西我更惡心!”
霍沉舟被她眼底毫不掩飾的嫌惡徹底激怒,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按在門上,力氣大得驚人:
“你再說一遍?”
“呃……”陸長笙痛呼出聲,被他碰到腰間的傷處,臉色瞬間白了。
霍沉舟感覺到手下的身體猛地一顫,動作頓住,下意識鬆了些力道。
陸長笙趁機掙脫開,冷着臉指着自己腰間的淤青,聲音像淬了冰:
“看見了嗎?拜你所賜!被你那個好妹妹林晚晴推下池塘撞的!你知道撞上去的時候有多疼嗎?”
她不等他回答,忽然詭異地笑了一下,眼神冰冷:
“不過沒關系,你馬上就知道了。”
話音未落,她猛地推開他,像一陣風似的沖下樓。
霍沉舟還沒反應過來她想做什麼,就見陸長笙去而復返,手裏赫然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廚房尖刀!
她動作快得驚人,帶着一股不顧一切的瘋勁,沖到他面前,抬手就往他手臂上劃去!
霍沉舟瞳孔驟縮,閃避已來不及,只來得及側身用手臂格擋——
“嘶啦!”布料破裂的聲音。
一道血痕瞬間在他小臂上綻開,不深,但足夠刺痛,鮮血迅速涌出,染紅了睡袍袖子。
陸長笙丟開刀,金屬落在厚重地毯上發出悶響。
她看着捂住傷口、臉色鐵青、滿眼難以置信的霍沉舟,抬手抹了下濺到臉頰的血點,眼神冷得不像活人。
“這才對啊,”
陸長笙勾起唇角,笑得妖異又冰冷,“霍沉舟,哪有讓我一個人疼的道理。”
霍沉舟捂住火辣辣作痛的手臂,狠狠盯着她,眼底翻涌着震驚、暴怒。
“陸、長、笙!”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三個字。
陸長笙卻只是疲憊地揉了揉額角,仿佛剛才那個持刀行凶的人不是她。
“現在,可以帶着你的傷,滾出我的視線了嗎?”
陸長笙不再看他,發現手上粘上了血漬,只覺得頭皮發麻的惡心。
甩開霍沉舟,徑直走向洗手間,一遍又一遍洗着那雙手。
出來時,見霍沉舟仍站在原地,手臂上的血跡已微微凝固,他竟沒去處理。
“還不走?”
陸長笙眉梢微挑,“等着我幫你叫救護車,還是想讓你那位好妹妹來心疼?”
霍沉舟沒理會她的嘲諷,目光沉沉鎖住她:“那一刀,算我還你。”
陸長笙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紅唇彎起冰冷的弧度:
“霍先生真是大方。一刀換一次瀕死體驗,這買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
他向前一步,無視手臂的刺痛,周身氣壓低得駭人:
“陸長笙,適可而止。我縱容你,不代表你可以無法無天。”
“縱容?”
她輕笑,眼底卻無半分笑意。
“我需要你的縱容?霍沉舟,我們之間,從來只有交易,和……今晚是你欠我的。”
她走到床邊,看着被他坐過的痕跡,眉頭緊蹙,毫不掩飾厭惡:
“現在,立刻離開。否則,我不保證下一刀會落在哪裏。”
霍沉舟看着她眼底毫不作僞的冰冷與決絕,那股莫名的煩躁和探究欲再次涌上。
他非但沒走,反而更逼近一步,幾乎貼上她:
“如果我不走呢?”
陸長笙眼神一厲,猛地抬手,指尖直取他咽喉!
霍沉舟早有防備,一把扣住她手腕,卻在她下一步動作前,沉聲開口:
“林晚晴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陸長笙動作一頓,嗤笑:“怎麼,霍總這是替她討饒?”
“她會被送走。”
他語氣平淡,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決斷,“去國外,短期內不會回來。”
這倒讓陸長笙有些意外。
她打量着他,試圖分辨這是否又是某種安撫手段。
“舍得?”她語帶譏諷。
霍沉舟看着她,目光深邃:“我說過,過去的事,不提了。”
他鬆開她的手,轉身走向門口,在拉開門時停頓片刻,沒有回頭:
“床,我會讓人換新的。”
門被輕輕帶上。
陸長笙站在原地,看着緊閉的房門,眼底的冰寒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思。
送走林晚晴?
這不像霍沉舟一貫的風格。
是爲了平息她的怒火,還是……另有圖謀?
靠!
這爛黃瓜不會真對她起了什麼心思吧?陸長笙心底一陣煩躁。
雖說如今的皮囊不及她當年全盛時期的半分風華,但人格魅力這東西裝不了。
看來以後得適當收斂些,免得平白招惹麻煩。
不過,這念頭只在她腦中一閃而過。
她陸延悠何曾需要靠壓抑本性來規避男人的注目?
若他霍沉舟真敢動什麼歪心思,她自有千百種方法讓他悔不當初。
眼下,無論霍沉舟是出於愧疚、試探,還是別的什麼齷齪心思將林晚晴送走,這結果都正中她下懷。
少了那只總在眼前撲騰的蒼蠅,她更能心無旁騖地布自己的局。
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冰冷的玻璃。
霍沉舟,這一局,我贏。
而你,注定是我的墊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