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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爸爸的私房錢被偷了，他會發瘋的，他會把怒火撒在我和媽媽身上。
不行。
不能讓他進去。
我必須做點什麼，可是我不能出聲，出聲要花錢。
我急得渾身是汗。
手伸進口袋，摸到了那枚硬幣，硬涼的金屬觸感，這是我全部的家當。
一塊錢。
能買什麼？
買不了一塊糖。
買不了一張紙。
但是。
它可以制造一點動靜，一點不超標的動靜。
賊已經摸到了臥室門把手。
刀舉了起來。
來不及了，我深吸一口氣，手腕一抖，把硬幣滾了出去。
“叮——”
硬幣在地板上滾動，撞到了桌角，聲音清脆。
但在雷聲中，並不刺耳，分貝儀跳到了38。
沒超標，沒罰款。
那個賊停住了，他猛地回頭，看向客廳角落的衣櫃。
我就躲在衣櫃縫裏，透過縫隙，我和他對視了。
他的眼睛很凶，他放棄了臥室，轉身向我走來。
一步。
兩步。
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我死死捂住嘴巴，指甲掐進了肉裏，不能叫，絕對不能叫，賊走到了衣櫃前。
猛地拉開櫃門，我暴露了，小小的身體縮成一團。
賊獰笑了一下，他沒想到家裏還有個沒睡的小孩。
他舉起刀，向我刺來。
我閉上眼睛，沒有躲，躲避會撞到櫃子，會發出聲音，會被罰款。
“噗嗤。”
刀刺進了我的肚子。
涼，然後是劇痛，火辣辣的疼，比摔斷胳膊還要疼一百倍。
我想尖叫，本能驅使我想要釋放痛苦，可是我睜開眼，看見了分貝儀，32。
很好，我沒出聲，我忍住了。
鮮血涌出來，染紅了我的睡衣，染紅了地板，賊愣了一下。
他大概沒見過被捅了一刀還不吭聲的孩子。
他以爲我是啞巴，或者是嚇傻了，他拔出刀，又是一陣劇痛。
我渾身抽搐，牙齒把嘴唇咬穿了，血腥味在嘴裏蔓延。
但我依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賊哼了一聲，他在我身上擦了擦刀上的血，然後轉身去翻櫃子。
那是爸爸藏私房錢的地方，我眼睜睜看着他拿出一個鐵盒子。
那是爸爸的命根子，裏面全是現金和金條，賊把東西倒進背包裏，拉上拉鏈，轉身走了。
從窗戶翻了出去，消失在雨夜裏，屋裏恢復了安靜。
只有雷聲，還有血滴在地板上的聲音。
“滴答。”
“滴答。”
分貝儀顯示29。
很安靜，爸爸媽媽還在熟睡，他們沒有被吵醒，沒有被驚嚇。
我做得真好，我是個懂事的孩子，性價比最高的孩子。
視線開始模糊，身體越來越冷。
我覺得自己像個漏氣的氣球，生命正在一點點流逝。
我看着地上的那枚硬幣，它靜靜地躺在血泊裏，閃着微弱的光，那是我的救命錢。
可惜。
只夠買一聲“叮”，買不來爸爸的擁抱，買不來媽媽的眼淚，也買不來我的一條命。
我慢慢閉上眼睛，最後看了一眼分貝儀，28。
真好。
我靜悄悄的，沒給家裏添麻煩。
爸爸一定會誇我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