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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透過幹淨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空氣中漂浮着細微的塵埃，如同跳躍的金色精靈。昨夜那點關於領帶的隱秘欣喜，讓林悠悠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連鬧鍾還沒響，她就自然醒了。
躺在床上，她伸了個懶腰，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腦海裏回放着顧衍之那句清晰的“謝謝”，雖然只有兩個字，卻像是有魔力，驅散了她之前所有的忐忑，留下一種暖洋洋、輕飄飄的愉悅感。
她今天休息，不用趕早班機，時間充裕。想到昨晚自己只是簡單煮了面，而顧衍之還分享了美味的餃子，甚至今早……她忽然萌生了一個念頭。
要不要……主動邀請他一起吃早餐？不是之前那種客氣的、帶着點不確定的詢問，而是更正式一點的……邀約？就當是……慶祝領帶事件圓滿結束？啊呸，這算什麼理由！林悠悠被自己無厘頭的想法逗笑了，臉頰微微發燙。
但念頭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樣纏繞在心間，揮之不去。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從床上爬起來。今天，她決定做一頓像樣的中式早餐！
她輕手輕腳地走出臥室，客廳裏異常安靜，次臥的門也緊閉着。看來顧衍之還沒起床？或者已經醒了在房間裏？她不確定，但正好給了她準備的時間。
她溜進廚房，系上圍裙，開始忙碌。從冰箱裏拿出昨晚就泡上的黃豆，準備打豆漿。又找出面粉，打算烙幾張軟乎乎的蔥花餅。再煎幾個荷包蛋，切點醬菜……應該夠豐盛了吧？
當她正在和面，考慮着蔥花餅的軟硬度時，次臥的門“咔噠”一聲，輕輕地開了。
林悠悠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手上的動作都頓住了。她有些緊張地轉過頭。
顧衍之走了出來。他今天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棉質長袖T恤，同色系的家居長褲，整個人看起來比穿襯衫時少了幾分銳利，多了幾分居家的柔和。但他的脊背依舊挺直，眼神清明，顯然已經醒來有一會兒了。
他的目光習慣性地先掃視客廳，確認一切秩序井然，然後才轉向廚房，落在了系着圍裙、手上還沾着面粉的林悠悠身上。
“早。”他開口，聲音帶着晨起特有的微啞，比平時更添了幾分磁性。
“早，顧先生！”林悠悠連忙回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一點，“那個……我正在做早餐，豆漿和蔥花餅，還有煎蛋，你要一起吃嗎？”
她說完，心髒怦怦直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應。這一次，她的邀請裏，帶着比以往更明確的期待。
顧衍之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兩秒，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期盼，像是一只等待投喂的小動物。他的視線又掠過料理台上那些準備好的食材，以及正在工作的豆漿機。
“好。”他沒有猶豫，簡潔地給出了肯定的答復，然後補充了一句，“需要幫忙嗎？”
“不用不用！”林悠悠幾乎是立刻搖頭，臉上綻開一個如釋重負又充滿欣喜的笑容，“很快就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或者看會兒新聞？豆漿還要等幾分鍾。”
她可不敢再讓他“幫忙”了，他那專業級的操作只會讓她壓力更大。
顧衍之聞言，沒再堅持。他走到餐桌旁，卻沒有坐下，而是拿起放在桌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新聞頻道低沉播報的聲音在客廳裏響起，打破了寂靜，卻也給這個清晨增添了幾分日常的煙火氣。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回房間，而是就站在餐桌旁，目光偶爾掃過電視屏幕，更多的時候，是落在廚房裏那個忙碌的、哼着不成調小曲的身影上。
林悠悠感受到他的目光，後背微微有些發僵，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開心。她努力讓自己顯得更熟練、更從容一些，烙餅的動作都刻意放慢，力求完美。
當金黃的蔥花餅出鍋，豆漿也散發出濃鬱的香氣時，林悠悠將早餐一一端上桌。乳白色的豆漿盛在白色的瓷碗裏，蔥花餅切成大小均勻的三角塊疊放在盤中，煎蛋圓潤飽滿，旁邊配着一小碟翠綠的醬黃瓜。
“可以吃啦！”她解下圍裙，臉上帶着忙碌後的紅暈和滿足的笑容。
顧衍之這才走到餐桌旁，拉開椅子坐下。他的目光掃過桌面，今天的擺放似乎比之前更符合他的標準一些，至少盤子和碗都在他認爲的“正確”位置上。
“看起來不錯。”他破天荒地，在動筷之前，評論了一句。雖然語氣依舊平淡，但這對惜字如金的他來說，已經算是難得的誇獎了。
林悠悠的眼睛瞬間更亮了，像是落入了星辰。“嚐嚐看合不合口味？豆漿我沒放太多糖。”
顧衍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豆漿送入口中。溫度適中，豆香醇厚，甜度確實很淡，正好符合他的偏好。他又夾起一塊蔥花餅，外層微脆，內裏柔軟，蔥香混合着面香，火候掌握得恰到好處。
他安靜地吃着，動作依舊優雅，沒有發出任何不雅的聲音，但進食的速度，似乎比平時稍微快了一點點。
林悠悠緊張地看着他，直到看到他連續吃了兩塊餅，並且喝完了碗裏的豆漿，心裏那塊大石頭才徹底落地，被巨大的成就感取代。他喜歡！她做的飯合他的口味！
這種被認可的感覺，讓她整個人都輕快起來。
“你今天……有什麼安排嗎？”林悠悠一邊小口喝着豆漿，一邊嚐試着開啓話題。早餐的氛圍很好，她不想讓沉默占據主導。
顧衍之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林悠悠注意到他連這個動作都一絲不苟）。“處理一些事情。”他回答得依舊模糊，但這次，他停頓了一下，反問道，“你呢？”
林悠悠沒想到他會反問，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我休息呀！下午可能要出去一趟，買點東西，家裏存貨不多了。然後晚上……好像也沒什麼特別安排。”
她說完，心裏隱隱又升起一絲莫名的期待。他會……說什麼嗎？
顧衍之只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並沒有接話。
一絲微不可察的失落掠過林悠悠的心頭，但很快被她忽略。能這樣一起安靜地吃早餐，已經是很棒的進步了！
早餐在一種相對融洽的氣氛中結束。顧衍之依舊主動收拾了自己的餐具，並且再次展現了那套標準的清洗流程。林悠悠則負責清理灶台和料理台。
當她擦完桌子，準備回房間規劃一下今天的采購清單時，放在客廳沙發上的手機“叮咚”響了一聲，是微信消息提示音。
她走過去拿起手機，是閨蜜蘇蔓發來的。
【蔓蔓：妞！昨天什麼情況？！那個落魄大佬怎麼樣了？領帶事件後續呢？！快從實招來！】
後面跟着一連串八卦和流口水的表情包。
林悠悠臉上不自覺地帶上了笑意，手指飛快地打字回復。
【悠悠：他跟我說謝謝了！（開心轉圈.jpg）】
【悠悠：而且！我們今天早上還一起吃了早餐！我做的豆漿和蔥花餅，他都吃光了！】
【蔓蔓：！！！臥槽！進展神速啊！這算不算是共進早餐的浪漫？】
【悠悠：什麼呀……就是普通的室友一起吃個飯而已。】
【蔓蔓：得了吧，看你那蕩漾的語氣！普通室友你會因爲他吃了你做的飯就高興成這樣？】
【蔓蔓：不過說真的，悠悠，你還是留個心眼。他這人神神秘秘的，連個工作都沒有，還用那麼好的東西，別是有什麼問題吧？】
看到蘇蔓的提醒，林悠悠臉上的笑容淡了些許。她不是沒有懷疑過，但……
【悠悠：我知道啦。但他看起來不像壞人……而且，他其實……挺細心的。】
【蔓蔓：細心？比如？】
【悠悠：比如……昨晚下大雨，他煮了姜茶。】
【蔓蔓：？？？他煮姜茶給你喝？】
【悠悠：嗯……說預防感冒。】
【蔓蔓：（震驚到裂開.jpg）這、這這這……這已經不是細心了好嗎？！這簡直是在發射曖昧信號彈啊！】
【悠悠：你別瞎說！他說是基本常識！】
【蔓蔓：呵呵，男人的“基本常識”通常只對感興趣的人啓動。我跟你賭一包辣條，這男人絕對對你有意思！】
【悠悠：不跟你說了！我去收拾東西了！】
林悠悠紅着臉結束了對話，把手機扔回沙發，心裏卻因爲蘇蔓的話掀起了一片波瀾。
曖昧信號彈？對她有意思？
可能嗎？她甩甩頭，試圖把這個荒謬的念頭趕出去。顧衍之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會對她這種普普通通的小空乘有意思？他煮姜茶、接受她的早餐邀約，大概……真的只是出於禮貌和基本常識吧？
她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胡思亂想。還是專注於今天的采購計劃吧。
而此刻，次臥內。
顧衍之並沒有像林悠悠想象的那樣在“處理事情”。他站在窗前，望着樓下小區裏逐漸增多的人流和車流，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煩躁。
他剛剛收到陳默發來的加密信息，家族內部的某些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開始有些不安分的小動作。他需要盡快掌握更確切的證據，這場“隱居”遊戲，恐怕不能持續太久了。
想到離開……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房門的方向，仿佛能穿透木板，看到外面那個正在客廳裏忙碌、或者對着手機傻笑的女孩。
這段意外的合租生活，這個闖入他原本冰冷有序世界的、像小太陽一樣溫暖又有點傻氣的女孩，竟然讓他產生了一絲……陌生的留戀？
他蹙了蹙眉，對自己這種不合時宜的情緒感到不悅。他的人生計劃裏，不應該有這種不確定的變量。
然而，腦海中卻再次浮現她捧着姜茶時滿足的笑容，看到她熨燙好的、帶着她氣息的領帶，還有今天早上那頓簡單卻充滿暖意的早餐……
他不得不承認，林悠悠的存在，像是一滴溫水，滴入了他冰封的心湖，雖然未能融化什麼，卻實實在在地，漾開了一圈又一圈無法忽視的漣漪。
他沉默地轉過身，走到書桌前，打開電腦。屏幕上復雜的曲線和數據映在他漆黑的瞳孔裏，卻似乎無法完全占據他的思緒。
那個關於“離開”的念頭，以及因此而產生的那一絲微妙的滯澀感，如同窗外的雲翳，悄然投在了他的心間。
而客廳裏，對此一無所知的林悠悠，已經制定好了詳細的采購清單，正心情愉悅地準備出門。她和顧衍之之間，那層由陌生和差異構築的冰牆，正在陽光與細微的關懷下，一點點地、緩慢地消融。
只是，這剛剛開始升溫的“甜”，是否能抵擋即將到來的、來自現實世界的“變數”？
（第六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