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珠瞪大雙眼。
股份？信托？不動產？現金流？
這些詞她當然聽過，甚至在她的圈子裏也常被提起。
作爲衡量一個人真正分量的砝碼。
但這些東西……她從來沒有真正擁有過！
她有的，只是蘇玉輕的寵愛，沈逸塵的維護。
沈家小姐這個光鮮亮麗的名頭。
一張戶主是別人的附屬卡！
沈明珠臉色迅速褪去血色，蒼白如紙，嘴唇顫抖，一個字也說不出。
那些精心準備的炫耀，尖酸刻薄的諷刺。
在沈夜這赤裸裸的、關乎實際權力和財富歸屬的質問面前，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她引以爲傲的“寵愛”，在冰冷的資產面前，似乎毫無意義。
沈夜看着失語慌亂的沈明珠，微微俯身，靠近那張慘白的臉。
將無比殘忍的細語，清晰地送進沈明珠的耳中：
“怎麼不說話了？”
“你口中最在乎你的媽媽，最疼愛你的哥哥，還有把你捧在手心裏，精心養育了十八年的家……”
“給了你公主的生活，給了你公主的脾氣……”
“卻連一點真正屬於公主的，可以安身立命的東西，都沒給你嗎？”
“沈明珠，你擁有的，不會真的只有一個名頭吧？”
沈明珠止不住身體的顫抖，巨大的羞臊傳來。
在沈夜的面前，她的全部無所遁形。
沈明珠質問道：“你自己不也什麼都沒有？”
可話一說出口，她就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只有死死抵住門板，她才沒有軟倒，坐在地上。
就在不久之前，她還在這個房間裏對着沈夜炫耀。
但只是幾句話的功夫，她竟然淪落到和被家人無視，在外流浪多年的沈夜比待遇？
她不能接受！
“明白了？”沈夜眼底滿是嘲弄。
“你這點歇斯底裏的敵意，沖我來？不就是因爲你從來，就什麼都沒有嗎？”
“你想要和我比？你說你被捧在手心，結果呢？除了虛名和隨時能被收回的‘寵愛’，你還有什麼？”
那被沈夜揭開的全部。
沈明珠的敵意，完全來自於她心底的不安。
她想要反駁，但只是拉着沈夜一起對比，這個流落在外多年的孤女。
一旦比起來，那是徹底碾碎沈明珠自己的驕傲。
沈夜，這個無所顧忌，有着絕對自我的女人。
剝開了她的尊貴，她的優越。
說着沈明珠在這個家裏“不可動搖”的地位，從來都建立在流沙之上。
“你就像個被推到台前，表演過度的小醜，一旦涉及核心利益，你說誰會被踢出去呢？”
沈夜說得無比平靜，悲憫而嘲弄地對着沈明珠搖頭。
“真是蠢得可憐。”
沈明珠的身體劇烈地抖了一下。
她甚至不敢抬頭看沈夜的眼睛。
沈夜終結道：“所以，收起你那套上不得台面的把戲，我當你蠢，懶得計較。”
“再有下次，我不介意讓你回到原本的生活。”
“你說，要是蘇玉輕知道你的親生母親還活着，但你一次都沒有好奇想要回去看看……”
“你覺得，她還會像現在這樣疼愛你嗎？”
沈夜再也不看沈明珠血色褪盡的臉。
只是驅逐道：“現在，滾回去。”
沈明珠像被燙着，踉蹌着後退，手足無措打開門。
一路跌跌撞撞地沖下樓梯。
幾乎是一路滾下去。
沈夜收起地上的盒子。
只是一個盒子，就可以輕鬆讓人陷入兩難的境地……
只是很可惜。
這些下三濫的招式，對沈夜一點用處都沒有。
一往無前，正是她的行動方式。
一天一夜的時間，足夠沈夜摸清楚每一個人在這個家的生態位。
…………
…………
今夜的劇目結束。
她轉身回屋，順手帶門。
屋裏，大落地窗映着外面的花園。
寬大的烏木桌邊，那團稀薄的黑霧翻了下。
高大影子在暗處顯了形。
賽特在那兒，什麼表示都沒有，像剛才那場熱鬧沒發生過。
沈夜走到桌後，翻開筆記。
剛才問沈明珠的話，在腦子裏又過了一遍。
股份，信托，不動產，現金流……這些玩意兒，在她捏着死亡筆記，可以買賣壽命之後，更一文不值了……
有個死神在身邊就是好……
除了不能隨便寫身邊有着因果的人以外，別的地方都是一路綠燈。
死亡之眼是翻開筆記就送的。
完成死神的‘每日工作’，寫夠名字，還可以附送長命百歲。
方樂爲那一個億，這會兒正躺某張卡裏。
是她不靠沈家的硬底子。
沈家？
不過是個暫時歇腳的地方。
沈夜不會主動招惹沈家的人攻擊，但三次機會用盡。
她也不介意當一個繼承億萬家產，孤苦無依，孑然一身的憂鬱少女。
至於沈明珠那些行爲，在她看來，蠢得可笑。
爲了那麼點虛幻的寵愛和名頭，就急不可耐地跳出來當靶子，真是愚不可及。
不管是沈建安，還是沈言書都沒有出現……
不過，警告已經發出去了。
沈明珠要是識相，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至於明天……
蘇玉輕那點埋怨，沈逸塵的無能狂怒。
甚至是沈建安隱藏的算計
在死亡筆記的絕對規則面前，都不過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戲。
他們只有三次蹦躂的機會。
沈夜倒是有興趣看看，這出“豪門親情”的大戲，還能唱出什麼新花樣……
眼前是鋪開的風景。
再美麗的花園，到了夜裏，就只剩一團團模糊的暗影。
那些精心伺候的花，這會兒也沒人看了。
只有沈夜，享受着她布置的房間。
挑燈夜讀，寫下一個又一個名字。
今晚的工作，繼續。
賽特那團黑霧動了下，低沉悅耳的嗓音蕩開。
弄得沈夜耳邊發麻。
“你明天準備怎麼做？”
沈夜筆尖落下，寫下一個新的名字。
刷着短視頻，故意逗弄道：“有什麼好想的，我有你在身邊呢……”
賽特：“……”
沈夜扯了下嘴角，無比滿意。
“沈明珠……她什麼都沒有，甚至也明白過來，真要和我對比，那就是徹底否定她十八年前的人生。”
“明明好不容易互換人生，覺得自己萬千寵愛於一身，卻被我揭穿了，不過是隨時可以舍棄的小玩意兒……”
“明天大概是去找另一個可以做主的人？”
沈夜難得正經回復賽特。
腦中浮現那張羞憤而扭曲的臉。
蠢是蠢了點，但暫時還沒踩過線。
警告給了，希望她能長點記性。
不然，她不介意手上的筆記多幾個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