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elyn的目光落在俞月清麗的側臉上,目光深長地緩緩道:“Cynthia。”
“現在回想起來,那位梁小姐的眉眼間,倒有那麼兩三分……像你的樣子。”
像她?
俞月清冷的眸光微微閃爍,有種清冷的嫵媚,帶着幾分難以置信和荒謬的笑意,看向Evelyn。
“像我?”
她重復了一遍,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自嘲。
“Evelyn,您的意思是,江昱辭對他那位白月光梁疏影那麼好,是因爲梁疏影長得像我?”
她搖頭,仿佛聽到了一個極其可笑的笑話。
“您這安慰人的方式可真別致。或許,是我才該謝謝那位素未謀面的梁小姐。”
“多虧我長得像她,才讓我這個‘替身’有機會憑着這張臉,入了江二少的眼,混了個江太太的頭銜。”
俞月說着,像是想到了什麼更有趣的事情,眼神裏透出幾分戲謔:“下次見到他,我得好好問問。”
“他是照着梁小姐的樣子找的我,還是……照着我的樣子幫的梁小姐?這因果關系可得捋清楚,畢竟,這關系到我這替身的敬業程度。”
Evelyn被她這番伶牙俐齒又帶着刺的自我調侃逗得輕笑出聲,無奈地搖了搖頭。
“Cynthia,你啊……我是想說,你或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俞月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糾正道:“Evelyn,您是想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吧?”
“啊,對對對!”
Evelyn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認真重復,“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就是這個意思!”
“你看我,總用不好你們的成語。”
俞月肌膚瓷白,遠山眉黛下,一雙秋水剪瞳總是漾着疏離的霧色。
可眼尾偏偏天然微微上挑,不經意間便泄出幾分不自知的風情。
鼻梁秀挺,下方是飽滿的櫻唇,唇珠小巧,色澤是自然的嫣紅。
即使緊抿着,也自帶三分欲語還休的柔媚。
她仿佛終於明白了過來,這個認知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切割着她的心髒。
並不劇烈,卻帶來綿長而深刻的痛楚,伴隨着深入骨髓的可悲感。
所有不合理的地方似乎都找到了解釋。
爲什麼遊戲人間的江家二少,會同意娶她這個對他而言堪稱乏味的女人?
不是因爲家族壓力足以讓他屈服——他江昱辭何時真正屈服過?
也不是因爲她俞月有什麼特別的魅力能讓他收心。
僅僅是因爲,她這張臉有幾分像那個他曾經放在心尖上的梁疏影。
所以,她俞月,在這場婚姻裏,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
一個……贗品。
何其可悲。
她不是他的月亮,只是恰好在某個角度,反射了另一輪月亮的光。
心頭似一場盛大的雪崩,此後,萬物死寂,唯餘一片白茫茫的真空。
……
俞月回到滿園別墅時,夜色已深。
客廳裏只亮着一盞落地燈,江昱辭竟然在家。
他穿着寬鬆的家居服,正懶散地靠在沙發上,長腿交疊搭在茶幾邊緣,手裏拿着遊戲手柄。
對着巨大的電視屏幕玩一款賽車遊戲。
男人此刻薄唇勾着痞氣的弧度,配上鬆垮襯衫領口微露的鎖骨,活脫脫一個勾魂攝魄的斯文敗類。
碎發垂落額前,邪氣流轉,平添三分野性難馴。
聽到開門聲,江昱辭視線都沒轉一下。
只是手指靈活地操控着屏幕裏的跑車漂移過彎,語氣是慣有的漫不經心的腔調:“這麼晚?”
“俞醫生這是又去救死扶傷了,還是……”
遊戲裏傳來撞車的音效。
他似乎嘖了一聲,才繼續把話說完,“……跟你的好哥哥續攤去了?”
一副散漫又放縱的模樣。
若是平時,俞月或許會被他這話刺到,會忍不住反唇相譏。
但現在,她只覺得自己內心一片奇異的平靜。
或許是因爲在畫廊讓她徹底清醒,也或許是真的覺得疲憊,不想再爭了。
既然已經決定要離婚,那這些無謂的情緒和爭執,都顯得多餘。
好聚好散,給彼此留最後一點體面,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她換上拖鞋,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什麼情緒:“去看了個朋友。”
她沒提畫廊,也沒提Evelyn,更沒提那個叫梁疏影的女人。
江昱辭似乎有些意外她這麼平靜的態度,終於舍得從遊戲屏幕上分給她一點視線,斜睨了她一眼。
燈光下,她臉色有些蒼白,但神情是近乎淡漠的冷靜。
讓他心裏有點莫名的發堵。
俞月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緊接着走到沙發另一側坐下,深吸一口氣。
準備開口談離婚的事。
然而,話到嘴邊,又想起了父親俞正濤的電話,以及母親那些畫作。
離婚是必然的,但在那之前,她必須把母親的遺作安然無恙地拿回來。
那是母親留在這世上的靈魂,絕不能留在俞家,更不能落入侯韻茹母女手中。
想到這裏,她臨時改變了主意,到嘴邊的話轉了個彎,變成了:“……江昱辭。”
“嗯?”
男人心不在焉地應着,懶洋洋的,目光還黏在屏幕上。
但操控手柄的動作明顯慢了下來。
“這周末,我父親生日,在家裏辦了個家宴。”
俞月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像普通的告知,而非請求,“他希望我們能一起回去吃個飯。”
江昱辭操作的手指停住了,屏幕上的跑車瞬間失控,撞上了護欄。
他索性把手柄扔到一邊,轉過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勾起幾分痞氣和玩味的笑。
“哦?俞總過生日啊……”
他拖長了調子,丹鳳眼裏閃着戲謔的光,眼尾微挑。
“所以,江太太這是……在邀請我?”
江昱辭似笑非笑地,挺浮浪一番話,嗓音磁沉。
曾經在無數個纏綿的夜晚,他伏在她耳邊失控喘息。
染上情欲的聲線,便是如此,一聲更比一聲沉、更欲。
俞月迎着他的目光,點了點頭:“是。如果你周末有空的話。”
江昱辭身體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湊近她。
距離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剛沐浴過的清新氣息,和他語氣裏的惡劣形成鮮明對比。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慢悠悠地說道:“想讓我去給你撐場面啊……行啊。”
“你求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