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臣女怕驚嚇到皇上。”紀雲開頭低了幾分。
皇上今年二十出頭,繼位已有三年,手腕了得,處理政事的能力極強,但年紀輕,難免有些傲氣與自大。
當然,自私涼薄那就更不用說了。不僅僅是對她這個救命恩人冷情,就連對爲他出生入死的燕北王,也是無情的很。
皇上想到她的另外半面臉,強壓下心中的惡心,道:“朕今日喚你來是爲了鳳佩,你與帝師說要朕親自取?現在朕就在這裏,交出來吧。”
果然......是要鳳佩。
紀雲開半點也不意外,當然她也不着急。
“皇上,鳳佩只屬於天啓未來的皇後,我只能交給天啓皇後。”鳳佩不僅僅是象征意義,它的實用價值遠高於象征意義,所以皇上才會處心積慮的想要鳳佩。
“朕尚未立後,你交給朕就可以了。”正因爲鳳佩價值極大,所以皇上遲遲不願意娶紀雲開,但也沒有動過立別人爲後的念頭。
“皇上,鳳佩只能交給天啓皇後。”紀雲開沒有解釋,只是重復這一句話。
皇上怒極,當即給紀雲開扣上一個大帽子:“大膽,鳳佩是我天啓皇家的東西,莫非你想私吞?”
“臣女不敢私吞,臣女只是遵循賢慧皇後所托。”
年輕的帝王不是好脾氣的人,紀雲開一再推諉惹怒了他,他沒了耐心,剛要叫侍衛,就聽到紀雲開說道:“皇上,我不怕死!”
天啓開國皇後,在親生兒子慘死後宮女人之手後,建了一只不受帝王掌控的鳳衛。只要是天啓的皇後,憑借鳳佩便可調動鳳衛保護皇後及皇後嫡子。
當然,開國皇後曾明確要求,鳳佩與皇後之位缺一不可,光有後位沒有鳳佩不行;光有鳳佩不是皇後也無用。
鳳衛有多厲害,紀雲開不知道,她只知道歷來得到鳳佩的皇後,都能安安穩穩的活到老死,不會枉死後宮,也不會被皇上廢掉。但也沒有多大的權利,至少無法跟皇上抗衡,無法左右朝廷,無法決定皇位繼承。
紀雲開不明白皇上爲什麼要拿回鳳佩,不過既然皇上一心想要鳳佩,就不會逼死她。
鳳衛的職責是保護皇後與其嫡子,他們歷來都是這麼做的,再多的一點也不會做。
見紀雲開拿死威脅他,皇上怒不可遏,他是皇帝,從來都是他威脅別人,從來沒有人敢威脅他,他被氣得青筋凸起,臉色黑沉如墨。
自他登基後,就再也沒有人敢忤逆他,紀雲開是第一個。
可偏偏他不能殺了她。
她是何時變得如此聰慧的?
“你要怎樣,才肯把鳳佩交出來!”皇帝雖然怒極,卻不是沒有理智的人,誠如紀雲開所言,現在殺她不值得。
紀雲開道:“待皇上大婚那日,我必將鳳佩奉上,畢竟鳳佩留在我手上一點用處也沒有。”她不是皇後,無權調動鳳衛,鳳衛也不會聽的。
紀雲開道:“還有兩天,就是我與燕北王大婚的日子,皇上這個時候殺我,不值得!”她這個準燕北王妃要是被皇上弄死,燕北王礙於面子也會要求皇上給個說法。
皇上殺了她不僅無法向燕北王府交待,也無法向天下人交待,畢竟她不久前才救過皇上的命。
殺她,很不劃算!
至此,皇上終於沉默。
紀雲開知道自己賭贏了。
“看着朕幹嗎?還不快滾,朕看到你這張臉就想吐。”皇上毫不掩飾對紀雲開的厭惡。
如果是原主,怕是會傷心,不過紀雲開並不覺得有什麼,言語確實能傷人,但她還沒有那麼脆弱。
紀雲開轉身要走。
“等等。”皇上叫住她,看到紀雲開臉上的蘭花面具,怒火更甚,“你可以走,這面具留下。”
“這是我的東西!”紀雲開平靜開口。
“怎麼?這個面具對你很重要?”皇上招手示意侍衛將面具搶過去。
紀雲開強壓下伸手去奪的沖動,搖頭道:“不重要,但我需要它。”她要說重要,皇上肯定會毀了它。
“啪......”皇上一拿到面具,就將之捏碎:“不重要就好。”
紀雲開當即愣住,嘴巴微張,雙眼死死的看着皇上手中的面具,淚水盈滿眼眶,自責與愧疚快要將她淹沒。
原主很在乎這個面具,平時連碰都不舍得碰,她以爲自己有能力保住它,可是她太高估自己了。
“這天下都是朕的,還有什麼是你的?”皇上不屑道,手一鬆,破碎的面具掉落在地,冷冷道,
“紀雲開,在朕眼中,你就和這面具一樣,無論你是精致華麗,還是醜陋惡心,只要朕不高興,一伸手就能把你捏碎。”
“我明白了。”紀雲開看着落在地上的碎片,強壓下去撿的沖動。
她越是在乎,皇上越是會毀掉,她就是將碎片撿起來,怕也沒有辦法帶出宮。
“明白了,就給朕滾!”皇上的脾氣絕對稱不上好,前一秒還臉上帶笑,下一秒就殺氣橫生。
“臣女告退!”紀雲開死死咬唇,才沒有讓自己哭出來。
她哭了他只會高興。
紀雲開強忍着惱怒,強忍着將面具碎片拾起來的沖動,咬牙轉身,而在她轉身的刹那,眼中的淚終於控制不住地落了下來。
她明明知道那個面具對原主的重要性,可是爲了保護自己,她還是把它帶了出來。
她明明知道權勢的威力,還自大的以爲自己能保護它。
對不起,對不起!
她對不起死去的紀雲開,也對不起她師父。
紀雲開憋了一大肚子氣準備離開,不料她剛走出偏殿沒幾步,就被四個丫鬟攔住。
“你就是紀雲開?我們家郡主要見你。”
紀雲開被皇上宣進宮的事並不是什麼秘密,燕北王府的人很快就收到消息,甚至他們還知道了旁人不知曉的消息。
“王爺,紀小姐的鳳佩不見了!”依舊是管事進來,依舊看不到蕭九安其人,只能隔着床幔說話。
“嗯。”聲音透着床幔傳來,尾音壓得很重、拖得很長,明顯是心裏不滿。
管事的額頭不受控制的冒出冷汗:“王爺,屬下尚未查到爲誰所竊,但能肯定不是皇上的人,皇上今天宣紀小姐進宮,也是爲了鳳佩的事。”
“本王要的不是解釋。”蕭九安的聲音並不大,但也不見一絲病弱,別說外人,就是管事聽到他的聲音,也不知他的身體如何。
“王爺,偷走鳳佩的人肯定是爲了鳳衛,等皇上確定了皇後人選,也許就能查出來了。”只有皇後才能憑鳳佩調動鳳衛,拿到鳳佩的人肯定會想方設法扶自己的女兒坐上後位。
“天真。”蕭九安不屑的吐出兩個字,又道:“全力尋找鳳佩的下落。”
拿到鳳佩的人,絕不僅僅是爲了坐上後位、調動鳳衛保護自己,鳳佩絕對還有別的用處,只是他不知道罷了!
蕭九安不知鳳佩的用處,皇上卻是知道一二,所以他才一直沒有娶紀雲開,也不肯立後。
“紀雲開怎麼樣?”他突然問。
“紀小姐她無事,只是走的時候被攔下來,毀了面具......回府的路上又被陶安郡主的人攔住,雲開小姐奪了她的鞭子揍了對方,陶安郡主大鬧......”
奪鞭?
蕭九安輕笑一聲。
有點意思。
皇宮某處,紀雲開狠狠抽着想要擄走她的侍衛。
“啪!”這一鞭,打你毀掉我的面具!
“啪!”這一鞭,打你逼我交出鳳佩!
“啪!”這一鞭,把你薄情寡義,冷待原主!
紀雲開不顧手腕生痛,不顧力竭,一連揮出三鞭,將圍在她周邊的侍衛通通打趴下,只是......侍衛趴下了,她自己也站不穩了。
揮出三鞭後,紀雲開已經沒有再揮鞭的力氣,不過她也沒有將鞭子丟開,而是一臉冷傲地站在原地,驕傲的像個女王。
“還有誰,要攔我的路?”痛快的打了一通,心中的鬱氣消散不少,紀雲開整個人都明亮了。
扭頭,看了一眼被丫鬟護在中間,嚇得瑟瑟發抖的陶安郡主,紀雲開無所謂的笑了一聲。
她並不打算找陶安郡主的麻煩,她現在的力量太小了,哪怕她再次制服陶安郡主,也只能和之前一樣說幾句話嚇嚇她,並不能拿她怎樣。
紀雲開長長的吐了口氣,抬步準備離宮,就在這時,身側響起一道不滿的質問聲:“在宮裏打架鬧事,打完人就想走?”
紀雲開扭頭望去,只見一名身着象牙白錦袍的男子,從拐角處走了過來,他身後跟着兩個小太監。
這男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