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翌日清晨,紫禁城正門——午門外,旌旗招展,儀仗林立。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品級肅立兩側,鴉雀無聲,氣氛莊嚴肅穆。龍輦鳳輿均已就位,等待着帝國最尊貴之人的歸來。

乾隆皇帝身着明黃色龍袍,頭戴朝冠,立於御道中央,身側是幾位近支親王與核心重臣。他的目光投向官道盡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不僅是對母親的思念,更有對那個他親自接入宮中、視爲祥瑞的侄女的掛念。

終於,在地平線上,出現了那列熟悉的儀仗。車隊緩緩駛近,最終在午門廣場前穩穩停住。

內侍高唱:“老佛爺駕到——固倫昭華公主、晴格格隨駕回宮——”

百官齊刷刷跪倒在地,山呼海嘯般的聲音響徹雲霄:“恭迎老佛爺回宮!老佛爺千歲千歲千千歲!恭迎固倫昭華公主、晴格格!”

乾隆皇帝亦上前幾步,親自迎至老佛爺車駕前。簾幕掀開,老佛爺在昭華和晴兒的攙扶下,穩步下車。

“兒臣恭迎皇額娘回宮!”乾隆躬身行禮,語氣恭敬中帶着親昵。

“皇帝快免禮。”老佛爺臉上露出回宮後第一個真心的笑容,扶起皇帝,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哀家不在這些時日,皇帝辛苦了。”

“皇額娘一路才辛苦。”乾隆笑道,隨即目光便落在了老佛爺身側的昭華身上,那眼中的笑意瞬間加深,帶着毫不掩飾的寵愛與驕傲,“昭華,快過來讓皇伯伯看看!”

昭華鬆開攙扶老佛爺的手,步履輕盈卻儀態萬方地走上前,對着乾隆端端正正地行了一個大禮,聲音清越動聽:“昭華恭請皇伯伯聖安!多日不見,皇伯伯龍顏更勝往昔,昭華心中歡喜不已。”

“好,好,快起來!”乾隆親手虛扶起她,仔細端詳着,連連點頭,“嗯,氣色不錯,瞧着更沉穩了些,看來陪在你皇瑪嬤身邊,受益良多。”他語氣中的親昵與看重,讓周遭跪着的百官們心中更是明鏡一般——這位固倫公主的聖寵,絲毫未因離宮數月而減弱,反而更甚。

“皇伯伯謬贊了。”昭華微微垂首,恰到好處地流露出小女兒的嬌態,“昭華只是思念皇伯伯,恨不能早日回宮承歡膝下。”

這時,晴兒也上前向乾隆行禮問安,乾隆溫和地讓她起身,贊了她幾句陪伴老佛爺有功。

簡單的迎接儀式後,老佛爺、乾隆帝登上龍輦鳳輿,昭華與晴兒也各自登上屬於她們的轎輦,儀仗啓動,在百官的目光注視與再次的山呼中,浩浩蕩蕩進入紫禁城。那恢弘的場面,那帝後對昭華毫不掩飾的重視,無一不在昭示着她在這座皇宮中無可動搖的地位。

回宮後,老佛爺先回慈寧宮歇息,昭華和晴兒也各自回宮洗漱整理,消除旅途疲憊。

壽康宮初見

第二天,壽康宮正殿內,氣氛莊重而略顯緊繃。老佛爺端坐於正中的寶座上,乾隆皇帝坐在她左下首,皇後則侍立在老佛爺身側稍後的位置。昭華和晴兒,則分別坐在皇帝下首左右兩側的繡墩上。昭華今日換了一身更爲正式的橘紅色宮裝,襯得她肌膚愈發白皙,眉眼間的氣度沉靜雍容。晴兒則是一身淺碧,清新溫婉。

殿內安靜得能聽到檀香燃燒時細微的“噼啪”聲。所有宮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今日的主角——那兩位新格格的到來。

不多時,殿外傳來通報聲:“還珠格格到——明珠格格到——”

簾子被打起,小燕子和紫薇一前一後走了進來。小燕子穿着嶄新的格格宮裝,顏色鮮豔,但她似乎很不習慣這身束縛,走路姿勢略顯僵硬,眼神裏充滿了好奇與緊張,不停地東張西望。紫薇則跟在她身後,步履還算平穩,穿着一身淡紫色的旗裝,低眉順眼,努力做出最溫婉守禮的樣子。

兩人走到殿中,按照之前緊急學習的禮儀,跪下磕頭:“小燕子/紫薇,恭請老佛爺聖安!老佛爺千歲千歲千千歲!恭請皇阿瑪/皇上聖安!皇後娘娘金安!”

老佛爺的目光平靜地落在兩人身上,尤其是小燕子那不安分的眼神和略顯毛躁的動作上,她並未立刻叫起,只是緩緩地捻動着佛珠。這短暫的沉默,讓殿內的氣壓更低了幾分。

乾隆見狀,開口道:“起來吧。”

“謝皇阿瑪/皇上!”兩人起身,小燕子明顯鬆了口氣,下意識就想活動一下膝蓋,被身旁的紫薇悄悄拉了一下衣袖,才勉強站好。

“抬起頭來,讓哀家瞧瞧。”老佛爺終於開口,聲音不高,卻自帶威嚴。

小燕子和紫薇依言抬頭。小燕子一雙大眼睛烏溜溜地轉動,在對上老佛爺審視的目光時,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趕緊又低下頭去。紫薇則努力維持着鎮定,目光溫順,但在掠過坐在上首的昭華和晴兒時,尤其是看到昭華那身彰顯着無比尊貴身份的橘紅宮裝和通身的氣派時,她的眼神幾不可察地閃爍了一下,迅速垂下眼簾,掩去心底那一瞬間翻涌上來的復雜情緒——那是混合着自慚形穢、不甘與一絲難以言喻的嫉妒。

“嗯,”老佛爺打量了片刻,目光主要停留在紫薇身上,“你便是紫薇?皇帝已同哀家說了你的事。既是皇家血脈,日後便需謹言慎行,恪守宮規,莫要辜負了皇恩。”

紫薇連忙再次跪下,聲音柔婉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紫薇謹記老佛爺教誨,定當努力學好規矩,不負皇阿瑪與老佛爺恩德。”

“起來吧。”老佛爺語氣稍緩,又看向小燕子,“小燕子,皇帝認你做女兒,是你的造化。這宮裏的規矩,不比民間,你要用心學,收斂心性,方不辜負皇帝對你的疼愛。”

小燕子忙不迭地點頭,嘴裏應着:“是是是,老佛爺,小燕子知道了,一定用心學!”她那急切又帶着點慌亂的語氣,與這莊嚴肅穆的環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乾隆見氣氛有些凝滯,便笑着打圓場,看向昭華和晴兒的方向,介紹道:“小燕子,紫薇,這兩位是昭華公主和晴格格。昭華是朕親弟和親王之女,自幼在宮中長大。晴兒自幼跟在老佛爺身邊。你們年紀相仿,日後在宮中要多親近,多向她們學習。”

昭華聞言,與晴兒對視一眼,兩人從容起身。昭華步履優雅地上前一步,目光平和地看向小燕子和紫薇,唇邊帶着一絲恰到好處的、屬於主人對客人的禮貌微笑,微微頷首:“昭華見過還珠格格,明珠格格。”她的聲音清越,語調平穩,既不顯得過分熱絡,也不失禮數,那份自然而然的尊貴氣度,仿佛與生俱來。

晴兒也跟着上前,姿態溫婉,柔聲道:“晴兒見過兩位格格。”

小燕子看着昭華,眼睛眨了眨,似乎被對方的美貌和氣度震了一下,愣愣地回了句:“哦,你……你就是昭華公主啊……你好漂亮……”她這話說得直白,帶着市井的率真,卻讓上首的皇後微微蹙了蹙眉。

紫薇則迅速整理好心情,臉上堆起最溫婉得體的笑容,對着昭華和晴兒福了福身子,聲音愈發柔順:“紫薇見過昭華公主,見過晴格格。早就聽聞公主殿下風姿卓越,晴格格才情不凡,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日後還請公主和格格多多指點。”她的話語謙卑,姿態放得極低,試圖用這種柔順來博取好感,並掩飾內心深處那不斷滋長的、對比之下產生的失落與酸楚。她看着昭華,那通身的派頭,那皇帝毫不掩飾的寵愛,那固倫公主的尊號……每一樣都像一根細小的針,輕輕刺着她的心。憑什麼?自己才是皇阿瑪的親生女兒,卻要經歷那般磨難才得以認祖歸宗,而這位公主,卻可以如此輕易地擁有這一切?

昭華敏銳地捕捉到了紫薇那完美笑容下轉瞬即逝的異樣眼神,但她並未點破,只是依舊保持着疏離而禮貌的微笑:“明珠格格客氣了。指點不敢當,同在宮中,互相照應便是。”她語氣平淡,將距離感保持得恰到好處。

晴兒也溫和地附和了幾句。

簡單的見禮過後,老佛爺便讓她們都坐下了。接下來,老佛爺又簡單問了幾句關於她們進宮後生活可還習慣之類的話,主要是紫薇在小心翼翼地回答,小燕子則顯得有些坐立不安,幾次想插話都被紫薇用眼神制止了。

昭華始終安靜地坐在一旁,偶爾端起手邊的茶盞輕輕啜飲一口,姿態優雅無比。她並不多言,只是靜靜觀察着。小燕子的莽撞天真,紫薇的謹慎與那隱藏在溫順下的不甘,以及皇伯伯對她們那份混合着新鮮感與些許縱容的態度,她都看在眼裏。她知道,這只是開始。這對姐妹花的到來,注定會讓這看似平靜的深宮,掀起前所未有的風浪。而她,只需穩坐釣魚台,靜觀其變。畢竟,她可是皇伯伯親封的“大清福星”,是真正在這權力中心成長起來的明珠,她的根基,遠非這兩個“空降”的格格所能撼動。

這次壽康宮的初見,就在這種表面客氣、內裏暗流涌動的氛圍中結束了。小燕子和紫薇告退時,小燕子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這令人壓抑的大殿,而紫薇在轉身前,最後看了一眼那端坐如儀、光華內蘊的昭華公主,心中那份莫名的嫉妒與危機感,如同藤蔓,悄然纏繞得更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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