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詞對於生來便是至高主神的她而言,確實有些陌生。
她的“藝”是掌控法則,維系平衡,創造與毀滅。
不過她想到了自己的箜篌,這是她的一個法器,只因她看其他神都有法器,便隨手取了九天星辰,混合了初生宇宙的一縷鴻蒙清氣,爲自己煉制了一把箜篌。
不過從來沒有人知道她有這樣的一把法器,遇到什麼事情她一般都是空手就解決了,導致箜篌只能陪她在萬神殿發揮它音律的才能了。
只能說不愧是她的法器,剛剛煉制成功就有了器靈,司錦給他起了一個名字爲佑安,當時沒有別的想法,只希望他平平安安永久的伴着自己。
“咳!沒有什麼才藝的話...”
“我彈箜篌。”
花娘子的話讓司錦的思緒回到現實。
深夜,睿王府書房睿王上官玄瀾穿着一身玄色暗紋錦袍,坐於寬大的書案之後,指尖正漫不經心地敲着一份密報。
窗外傳來三聲極有規律的叩擊聲。
“進來。”他聲音低沉,帶着一絲慣有的冷冽。
書房門被無聲推開,一道窈窕的身影閃入,隨即輕輕合上門。
來的正是花娘子,她已換下白日那身招搖的紅衣,穿着一身暗沉的夜行衣飾,褪去了濃豔妝容,臉上雖仍有風情,卻多了幾分幹練與肅穆。
“主子。”花娘子姿態恭敬,與在春香樓時的八面玲瓏判若兩人。
“何事?”上官玄瀾並未抬頭,目光仍落在密報上。
花娘子是他埋在京都風月場中最深的一顆棋子,非重要情報,她不會深夜親自前來。
“樓裏今日來了位極特別的姑娘。”花娘子聲音壓低了少許,卻字字清晰。
“自稱司錦,容貌氣度絕非尋常,直言無銀錢想留在樓中做事。”
上官玄瀾敲擊桌面的手指微微一頓,終於抬起了眼:“哦?查了麼?”
“已讓人立刻去查了,”花娘子眉頭微蹙。
“但此女如同憑空出現,戶籍、路引,過往經歷,一概皆無。就像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一般。”
“憑空出現?”上官玄瀾的眸色深了些,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這讓他俊美的面容帶上了一絲危險的意味。
“在這京都地界,能瞞過本王耳目的,可不多見。她有何所求?”
“怪異就怪異在此處,”花娘子眼中也滿是困惑。
“她似乎……並無特定目的。白日裏她提出留下,屬下試探於她,直言此處是青樓,她竟面色不改,只道‘知道了’。問她有何才藝,她沉默良久,只說……會彈箜篌。”
“箜篌?”上官玄瀾挑眉,“倒是個雅致的玩意兒,然後呢?”
“屬下便讓她試了試,”花娘子說到此處,臉上不禁流露出一絲回味與驚嘆。
“主子,此女的箜篌之音……絕非俗流。空靈透徹,竟不似人間之曲,聞之令人心魂俱靜,卻又悵然若失。”
上官玄瀾身體微微後靠,指尖交疊,露出了真正的興趣:“如此說來,倒是個妙人。是沖着本王來的?還是沖着你這春香樓背後的什麼?”
“屬下不知。”花娘子低頭。
“她太過平靜,太過坦然,反而讓人看不透深淺。主子,此人……是留是除?”她做了個隱秘的手勢。
上官玄瀾沉吟片刻,燭光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躍。
京都局勢微妙,丞相與易王一黨動作頻頻,此時突然出現這樣一個來歷不明卻又異常扎眼的人物,不得不防。
但貿然除掉,若打草驚蛇,或錯過什麼,反爲不美。
片刻後,他緩緩開口,聲音裏帶着一種掌控一切的冷靜:“不必。既然查不出,那便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他看向花娘子,吩咐道:“留下她。允她彈箜篌,甚至可捧她一捧。本王倒要看看,在這京都最大的銷金窟裏,究竟能彈出怎樣一曲……意想不到的調子。”
“是,主子。”花娘子心領神會,“屬下會派人十二個時辰盯着她,一舉一動,皆會報於主子。”
“嗯。”上官玄瀾淡淡應了一聲,重新將目光投回密報上,仿佛剛才只是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小心些,別被她察覺。”
“屬下明白。”花娘子躬身行禮,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書房。
書房內重歸寂靜。
上官玄瀾放下密報,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扳指。
司錦……
他默念着這個陌生的名字,眼底興味與警惕交織。
眨眼過去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京都輿論的風向標徹底被一位名爲“司錦”的女子所占據。
以其絕世的箜篌仙樂和神秘清冷的氣質,迅速成爲街頭巷議的焦點。
每日僅此一曲的規矩,非但沒有讓人退卻,反而將這份期待感拉至頂峰。
如今,能求得春香樓一席之位,親耳聆聽司錦姑娘的一曲箜篌,已成爲京都權貴圈層中最值得炫耀的資本。
花娘子看着每日入賬的驚人數字,心情復雜難言。
她最初留下司錦,完全是奉主子之命進行監視,萬萬沒想到,會讓春香樓的聲望和收益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真正到了一席難求、賓客如雲的地步。
然而這一日,春香樓內的喧囂議論卻稍稍偏離了往日的主題。
雅間內外,酒桌之間,人們交頭接耳談論着另一件即將到來的盛事,睿王上官玄瀾的二十歲成人禮。
“聽說了嗎?今日是睿王殿下的冠禮了,陛下可是極爲重視,親自主持,禮部老早就忙得人仰馬翻了。”
“嘖嘖,睿王殿下啊……那般容貌氣度,真真是上天偏愛,說是謫仙臨世也不爲過。只可惜……”
“噓!慎言!誰不知道那位爺是長了張顛倒衆生的臉,可內裏……嘿,手段狠着呢!去年戶部那位侍郎,不過是貪墨了些軍餉,就被他查得底掉,直接下了詔獄,現在墳頭草都老高了吧?”
“可不是麼!偏偏陛下就寵他!要星星不給月亮的。畢竟他是先皇後留下的唯一血脈,陛下對先皇後那是一片癡心,這份恩寵自然全都落到睿王頭上了。”
“恩寵再盛,也得有那個本事接得住。你們想想,這些年跟他作對的,哪個有好下場了?他那完美皮囊底下,裹着的可是一顆冰疙瘩做的心,又冷又硬,殺伐果斷得很呐!”
司錦靜坐在自己的房間裏,窗外飄來的議論聲斷斷續續。
她平日裏聽這些凡人的交談,如同聽一個個鮮活的話本故事,只覺得有趣,卻從未上心。
但今日,“上官玄瀾”這個名字反復出現,伴隨着“冠絕天人”的容貌與“冰冷狠戾”的手段這兩種極致的評價,倒是罕見地勾起了她一絲微弱的好奇心。
一個被凡人如此描述着的人,會是什麼樣子?
這個念頭一起,便如同投入靜湖的小石子,漾開淺淺的漣漪。
對於活了無盡歲月、看遍衆生相的主神而言,這點好奇心已是極爲難得的情緒波動。
她行事向來直接,既然好奇,那便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