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謹言臉上的病弱和蒼白,在一瞬間褪得幹幹淨淨。
取而代之的,是刀鋒般的銳利。
他不再是那個任人擺布的殘廢少爺。
而是執掌生殺大權的帝王。
“你是誰?”
他問,每一個字都帶着重量。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走到落地窗前,拉上了厚重的窗簾。
整個房間陷入了純粹的黑暗。
“傅少爺,我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被第三個人聽見。”
“除非,你先把家裏的蟲子清理幹淨。”
黑暗中,我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一直鎖定在我身上。
過了許久,他才開口。
“你怎麼知道這些?”
“我不僅知道這些。”
我轉過身,循着記憶,準確地走向他的輪椅。
“我還知道,給你下藥的是你的親叔叔,傅正國。”
“他買通了你的私人醫生,每天給你注射的不是營養劑,而是會讓肌肉慢慢萎縮的藥物。”
“他想讓你在無聲無息中,變成一個真正的廢人,好名正言順地接管傅氏集團。”
我的話,是投向平靜湖面的巨石。
傅謹言沒有說話,但我能聽到他陡然粗重的呼吸。
這些是他用了一年時間,冒着生命危險才查到的秘密。
而我,一個剛進門不到兩小時的“新娘”,卻一清二楚。
“你到底是誰?”
他再次問出同樣的問題,這一次,話語裏帶上了毫不掩飾的殺意。
“一個想和你合作的人。”
我平靜地回答。
“合作?”他冷笑,“憑什麼?”
“憑我知道你所有的計劃,也知道你所有的敵人。”
我頓了頓,拋出了我的第一個籌碼。
“比如,傅正國安插在你身邊的管家,每晚都會把你的情況匯報給他。”
“而你的未婚妻,林家大小姐林婉兒,早就和傅正國攪在了一起。”
“她這次同意你娶我這個鄉下丫頭沖喜,就是爲了在你死後,以未亡人的身份,和傅正國聯手,吞掉你的股份。”
這些話,讓房間裏的空氣更加冰冷。
上輩子,傅謹言就是被這些他最信任的人,一步步推向深淵。
他治好身體後,第一件事就是掀起了一場血雨腥風的清洗。
傅正國,林婉兒,還有那些背叛他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而我,作爲他名義上的妻子,全程目睹了那場復仇。
那些手段,那些謀劃,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此刻,這些記憶,都成了我最有力的武器。
“你說的這些,我怎麼相信?”傅謹言的聲音裏充滿了戒備。
“很簡單。”
我走到他面前,俯下身,湊到他耳邊。
“明天上午十點,林婉兒會借口探望你,來別墅見傅正國。”
“見面的地點,就在一樓的茶室。”
“你可以親眼去看看。”
我的氣息拂過他的耳廓,他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我知道,我的話已經在他心裏種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你又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
“我要蘇家,破產。”
我一字一句地說。
“我要蘇晴,身敗名裂。”
“我要王秀蘭和蘇建國,一無所有。”
傅謹言沉默了。
許久,他才低低地笑了一聲。
“你的胃口,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
“那也要看,我的合作夥伴,願不願意幫我。”
我直起身,拉開了和他之間的距離。
“這取決於,你明天能看到什麼。”
說完,我不再理會他,徑直走向房間角落那張小小的陪護床。
我躺下,蓋上被子,閉上了眼睛。
我能感覺到,傅謹言的視線,像針一樣扎在我的背上。
這一夜,我睡得並不安穩。
前世被灌下毒藥的灼燒感,仿佛還殘留在我的喉嚨裏。
蘇晴那張得意的臉,王秀蘭惡毒的咒罵,蘇建國冷漠的旁觀……
“姐姐,你就安心地去吧。”
“傅家的一切,都是我的。”
“你一個鄉下長大的野丫頭,憑什麼跟我爭?”
“喝下去!你這個孽障!當初就不該把你接回來!”
我猛地從夢中驚醒,渾身都是冷汗。
窗外,天已經蒙蒙亮。
傅謹言還坐在輪椅上,他一夜沒睡。
他見我醒來,只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去做早餐。”
他的命令不帶任何感情。
我起身,洗漱,換上傭人準備的衣服,走下樓。
管家正在指揮傭人打掃。
他看到我,只是輕蔑地哼了一聲。
“醒了?少爺的早餐準備好了嗎?別忘了,你來傅家是幹什麼的。”
我沒理他,徑直走進廚房。
我按照上輩子的記憶,做了傅謹言最喜歡的幾樣早點。
當我端着餐盤上樓時,管家攔住了我。
“站住。”
他指着餐盤裏的一碗小米粥。
“少爺的飲食有嚴格規定,這些東西是誰讓你做的?”
“是我自己要做的。”
“放肆!”管家厲聲呵斥,“一個鄉下來的丫頭,也敢自作主張?萬一少爺吃出了問題,你擔待得起嗎?”
他伸手就要來奪餐盤。
我側身避開。
“我擔待得起。”
“你!”
管家臉色漲紅,正要發作。
樓梯上傳來傅謹言冰冷的聲音。
“讓她上來。”
管家身體一僵,不甘地瞪了我一眼,退到旁邊。
我端着餐盤,走進房間。
傅謹言看着桌上的早餐,沒有說話。
我把小米粥推到他面前。
“你胃不好,早上喝點粥,會舒服一些。”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慢慢放進嘴裏。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王秀蘭打來的。
我按下免提。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她尖銳的叫罵。
“蘇晚!你這個死丫頭!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昨天讓你問傅家要點錢,你到現在都沒動靜!你妹妹的鋼琴定金今天就要交了!你是不是想看着她被學校開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