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和陳默的臥室門被敲響了。
“默兒，開門啊，娘心口悸得慌，一個人睡，怕是熬不過今晚了。”
王美娟的聲音帶着哭腔，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
陳默一個激靈坐起來，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我拉住他：“別去。”
“可我媽她......”
“她沒什麼可是的，你爸在隔壁呢。”我冷冷地說。
門外的敲門聲更急了，還伴隨着公公的呵斥：“陳默，你個不孝子。你媽都快不行了，你還不開門。”
陳默的額頭青筋暴起，他掀開被子下了床。
門一開，王美娟就抱着枕頭，弱柳扶風般地倒了過來，精準地倒向陳默的懷裏。
“兒啊，娘就和你擠一擠，不然娘今晚就要被這心病折磨死了。”
她說着，就要往我們的大床邊擠。
“媽。”陳默終於爆發了，“您回自己房間睡，我爸還在呢。”
他聲音不大，但充滿了不容拒絕的堅定。
王美娟愣住了，她沒想到一向順從的兒子會拒絕她。
兩行清淚立刻從她眼角滑落：“兒啊，你嫌棄娘了？娘老了，不中用了，成了你的累贅了。”
她一邊哭，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挑釁地瞟我。
公公在旁邊幫腔：“陳默你怎麼跟你媽說話的。她身體不好你不知道嗎？你就不能順着她點？”
“順着她？順着她就是讓她睡到我們床中間嗎？爸，您不覺得這很荒唐嗎？”陳默反問。
公公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王美娟見一計不成，立刻捂住胸口，開始劇烈地咳嗽，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
“我不回，我就要我兒陪着，咳咳。”
最終，這場鬧劇以陳默在公公婆婆的臥室門口打地鋪，守着他“生命垂危”的母親收場。
王美娟心滿意足地回了房間，臨走前，還給了我一個得意的眼神。
我躺在空蕩蕩的大床上，聽着門外丈夫均勻的呼吸聲，只覺得渾身冰冷。
這個家，哪裏還有我的位置？
第二天一早，我頂着兩個黑眼圈起床。
王美娟正坐在餐桌前，指揮着陳默給她剝雞蛋。
“兒啊，這雞蛋要剝得光滑，不能有一點坑窪，不然娘吃了會噎着。”
她看到我，立刻換上一副哀怨的表情。
“都怪我這不爭氣的身子，害得我兒都沒睡好。”
我懶得理她，自顧自地盛了碗粥。
她又幽幽開口：“不像有些人，皮糙肉厚，百毒不侵，睡得跟豬一樣沉。”
我捏着勺子的手緊了緊。
這時，她又看向樓梯，嬌呼一聲：“哎喲，這台階看着便眼暈，兒啊，抱娘下樓走走吧，體驗一下脆弱感。”
陳默面露難色，但在王美娟泫然欲泣的目光下，還是妥協了。
他攔腰抱起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母親，一步步走下樓梯。
王美娟躺在自己兒子的懷裏，經過我身邊時，沖我露出了一個無聲的勝利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