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從那以後,王美娟的表演變本加厲。
家裏的地板成了她的舞台,我和陳默成了她唯一的觀衆。
她時而悲春傷秋,對花落淚。時而心悸氣短,需要人喂飯。
我因爲工作壓力和家庭內耗,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了下去。
持續性的頭暈、乏力,體重掉了十幾斤。
王美娟看着我,非但沒有半點關心,反而冷嘲熱諷。
“喲,這才多大年紀,身子骨比我這個老婆子還不如,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她一邊說,一邊讓陳默給她捶腿,“我兒沒有福氣,娶了個藥罐子回來,以後有你伺候的了。”
我強撐着去醫院做了個全面的檢查。
那天,陳默本來要陪我,但臨出門時,王美娟突然“心絞痛”發作,在地上打滾,非要陳默送她去醫院。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
我一個人坐在醫院冰冷的長廊上,等待着命運的宣判。
醫生拿着我的報告單,臉色凝重地把我叫進了辦公室。
“情況不太好,需要馬上住院,家屬來了嗎?我們要下病危通知書。”
【病危通知書】
這五個字,像五座大山,瞬間將我壓得粉碎。
我腦子裏一片空白,手腳冰涼,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醫院,怎麼回到家的。
手裏那張薄薄的紙,卻重若千斤。
我失魂落魄地站在家門口,掏鑰匙的手抖得不成樣子。
門突然從裏面打開了。
王美娟中氣十足地站在門口,看到我手裏的紙,一把搶了過去。
當她看清上面“病危通知書”幾個大字時,臉上的表情不是震驚,不是同情,而是勃然大怒。
“好啊你,你個學人精。”
她尖聲叫了起來,那聲音刺得我耳膜生疼。
“我才病了幾天啊,你就給我演上病危了?你這是要咒我死啊。”
她揮舞着那張紙,唾沫星子橫飛。
“裝什麼裝,你以爲你拿張破紙回來,我兒子就會更心疼你嗎?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我看着她因憤怒而扭曲的臉,氣得渾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的絕望,我的恐懼,在她眼裏,竟然只是一場拙劣的模仿。
下一秒,她做出了一個讓我永生難忘的舉動。
她雙手用力,將那張承載着我生命判決的通知書,撕了個粉碎。
漫天飛舞的紙屑,像一場絕望的雪,將我徹底掩埋。
我看着那些碎片,每一個碎片上,都寫滿了她對我的怨毒和詛咒。
我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她撕完還不解氣,指着我的鼻子繼續罵:“你這種皮糙肉厚的女人,怎麼可能得重病?我看你就是存心氣我,想讓我兒子不得安寧。”
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我無法呼吸。
我眼前一黑,幾乎要站不穩。
那些被撕碎的紙片,成了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