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漢生聽到電話裏,蘇晴瘋魔一般的咆哮聲,忍不住笑了。
他很清楚,蘇晴爲什麼會突然破防。直到現在,蘇晴家裏還沒買房,一直都是租住在宇通縣最好的小區裏,每個月租金四百塊。
聽上去似乎不多,但當時,一個普通職工的收入還不到一千塊錢,不是富裕人家,誰會租這麼貴的房子?
但話又說回來,真正的富裕人家,誰會去租房子呢?
這種高檔住宅,其實就是給那些手頭並不很寬裕,但又想享受生活的人準備的。蘇晴一直以來早就被許漢生給慣壞了,吃好的、用好的,連住也得是全縣最好的小區。
可是,直到現在爲止,她家裏的開銷,全靠着周淑娟一個人的工資,現在周淑娟連工作都丟了,以後別說住這麼好的小區了,只怕連吃飯都會成問題的。
雖然周淑娟這些年以來一直在許漢生家的飯店裏打工,但幹的,就是擦桌子的活。
沒錯!
光擦桌子,其他的一律不幹!
所以,周淑娟根本沒有一技傍身,離開許漢生家的飯店,連份工作都找不到。
而距離蘇晴去單位報到,還有二十多天呢,讓她們母女倆吃什麼?喝什麼?
蘇晴不爆炸才怪!
“許漢生,你倒是說話啊!是不是覺得自己理虧,無話可說了!”
蘇晴在電話裏,尖聲怒吼道。
她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因爲昨天剛在青山市看中了一套衣服,準備等着周淑娟發了工資,就去買來上班穿的,這下好了,她的計劃全都泡湯了。
雖說許漢生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也沒少給她買衣服,但那些衣服的顏色都太鮮豔了,根本不能到單位去穿。哪能剛上班,就穿得花枝招展的?
許漢生這是,精準的掐死了她的命脈啊!
在她看來,這就是許漢生不甘心被分手,才以這種方式,逼着她回去的。所以,蘇晴才敢如此肆無忌憚的瘋狂輸出。
“我建議你去醫院好好看看腦子。”
許漢生淡淡的開口道:“飯店是我們家的,我想開除誰,是我的自由,你覺得你媽受委屈了,你可以去告我啊。”
蘇晴聽着電話裏許漢生平靜的語氣,一時之間,也沒了說詞。
見蘇晴沉默不語,許漢生再次開口道:“你還有事嗎?沒事我掛了!”
“許漢生!”
蘇晴突然大聲喊道:“我告訴你,我再過二十多天,就要去衛生局上班了,你就不怕我查你們家的飯店嗎?”
哎呦?
許漢生挑了挑眉梢,冷笑道:“蘇晴,我以前真沒想到,你會是這種恩將仇報的人,你不是要去查我們家的飯店嗎?隨時歡迎!”
啪!
許漢生直接掛斷了電話,他實在懶得跟蘇晴廢話了,真以爲剛上班的小科員,可以隨心所欲呢?
查誰不查誰,查到什麼程度,這是要領導安排的,一個小科員,連建議權都沒有。
因此,許漢生根本懶得理會蘇晴的威脅。
半個小時後,車子便在許漢生家的飯店門口停了下來,許漢生推開車門,邁步走進了飯店大廳。
此刻,大廳裏已經站滿了看熱鬧的人群。
許漢生不禁納悶的擠進人群,往吧台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見周淑娟和蘇晴母女二人,正在和李秀茹爭吵着什麼。
許漢生仔細聽了一會,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周淑娟覺得李秀茹的工資給少了,並且無端開除她,至少還得再給她補一個月的工錢。
04年那會,還沒出台辭退員工需要給N+3補償條款,開除就是開除,不會有任何補償的,換成別人,早就拿着工錢走人了。周淑娟倒好,還舔着臉讓許漢生家再給補一個月的工錢,真虧她說得出口。
這簡直和後世結婚化債的小仙女,有得一拼了!
“你們大家給評評理,哪有像他們家這麼黑心的,說開除我就開除,我連個準備都沒有,這讓我們母女倆怎麼活啊,他們就是看我們孤兒寡母的好欺負!”
周淑娟一邊大聲嚷嚷,一邊抹了幾把齶魚的眼淚。
“這確實有點過分了,至少得提前半個月跟人家說一聲啊!”
“就是,不然,讓人家孤兒寡母的怎麼活?”
“太過分了,這不是不管人家死活嗎?”
周圍不明事理的圍觀群衆,也都議論紛紛。
李秀茹剛想開口辯解,許漢生便擠出人群,拉住了李秀茹,目光冰冷的看向周淑娟和蘇晴母女二人。
“周淑娟,你丈夫幾年前在林場抬木頭摔死之後,是不是我們家收留了你,你什麼都不會幹,我們家讓你只擦個桌子,每個月給你開兩千塊錢的工資!”
“你讓大家夥說說,整個宇通縣,有這麼高的擦桌工嗎?”
許漢生這話一出口,周圍的衆人話鋒突然一變,所有剛才還在小聲指責李秀茹的人,瞬間就將矛頭對準了周淑娟母女。
“光擦個桌子,一個月掙兩千的高工資她還不滿足啊?”
“要我說啊,這人心不足蛇吞象,一看那個女人就不是個好東西!”
“難怪她丈夫會被她克死,人家對她已經仁至義盡了,她還這麼說人家,太損陰德了!”
聽着周圍衆的議論,許漢生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輿論這個東西,無分對錯。
只要許漢生拋出周淑娟一個月光擦個桌子,就能拿到兩千塊錢工資的事,周圍來吃飯的顧客,誰不眼紅?
正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
周淑娟能輕而易舉拿到兩千塊錢的工資,就是原罪!
根本不用許漢生過多解釋什麼,所有人都會針對周淑娟母女的。
“許漢生,你說的這是人話嗎?你們家爲什麼給我這麼多錢,你自己心裏沒數嗎?你和……”
周淑娟眼看周圍的衆人,都開始對她指指點點了,瞬間就怒了,差點脫口而出她的高工資,是她女兒拿身子換的!
但是她的話剛說了一半,蘇晴便急忙拉住了周淑娟道:“媽,快別說了!”
周淑娟氣呼呼的道:“我憑什麼不能說?他還是個人嗎?”
其實她自己也清楚,蘇晴早在上高二那年就和許漢生住在一起了,上大學這四年,許漢生也不可能閒着。
但是,蘇晴怎麼可能讓她把這些話說出去?
她還要不要做人了?
宇通縣巴掌大的地方,這種爆料,一天就能傳遍全縣呐,到時候,她還怎麼去衛生局上班?
蘇晴想到這,拉住了周淑娟道:“媽,你先別說話,我和他們理論!”
說完,蘇晴剛想開口,許漢生便拿出電話按下了110,而後看向蘇晴道:“我限你一分鍾,從我們家飯店消失,不然,我就打電話報警,告你在公衆場所,尋釁滋事了!”
“你……”
蘇晴氣得臉色煞白,用手指着許漢生,嘴唇不斷顫抖,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