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大將軍進宮,自是一路暢行。
暢音殿。
歌舞升平,酒盞脆響,歡聲笑語不斷。
一聲沈大將軍到,殿裏立刻安靜了下來,所有人起身,齊齊看向一身戾意的沈若寒。
沈若寒徑直走向內殿施大禮,皇上見到她自是萬分高興,帶着幾分醉意笑道。
“朕的大將軍想要什麼賞賜?封侯拜相可,想娶朕的公主亦可,這場宮宴便是爲你而辦,你大可相看相看。”
宴上。
臣子和夫人們也都舉起了酒,笑着要敬沈若寒,小姐們偷偷看着他俊美的容顏,小臉蛋一陣羞紅。
皇上愛重他。
特意遣人去了沈府。
說他昨日才回京,好好睡一覺,今天他想什麼時候進宮,就什麼時候進宮。
這樣的榮寵,除了戰神七皇叔,再沒別個了。
然而。
沈若寒卻是白着臉,解了鬥篷,露出一身血衣,跪在皇上的面前,高聲道。
“皇上,臣有罪,臣不敢要賞賜。”
“哈哈哈。”
皇上舉着酒盞笑了起來。
“一百三十四場大小戰疫,從無敗績,如今大夏國求和的文書已經進了京,你何來有罪一說,起來,快起來。”
沈若寒抬頭,仰望那龍椅上的帝皇,一字一句。
“臣,犯了欺君之罪!”
砰。
額頭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殿外寒風肆意刮了進來,大雪鑽進衣領裏時,凍得人一個激靈。
而同一時間。
沈侯爺領着沈夫人、沈皓翎、沈悠然,捧着暖爐,披着鬥篷,意氣風發的踏進了大殿。
場面瞬間寂靜。
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直扎後背。
所有的視線同時看向跪在皇上腳下的沈若寒,又猛的齊齊看向跟着沈侯爺一起進來,身着錦服,俊美白皙的沈皓翎。
一下子嚇呆了!
這這這......
眼花了嗎?
有人狠狠擦了一下眼睛,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
知道他們來了,沈若寒紅唇泛着冰冷,站直身子,手伸向玉冠,將簪子取了下來。
三千青絲。
被風刮得肆意飛揚。
一張冷清卻美豔的臉蛋就這樣奪取了大殿所有的光華。
“皇上,臣其實是女兒身!”
皇上猛的從龍椅上竄了起來,失態間,連着沖下來幾個台階。
他目光如劍。
看向沈若寒,又瞪向遠處的沈皓翎。
真是一模一樣的!
只是。
眼前的沈若寒英氣十足,後面的那個沈皓翎,反而透着一股子陰柔之氣。
沈若寒抬手,指着沈皓翎,嗓音顫抖。
“他叫沈皓翎,是我的雙生哥哥。”
雙生兩個字一出,所有人臉色泛白。
在九朝。
雙胎一大凶,一大吉。
她是女兒,自然被視爲大凶。
舍不得兒子吃苦,悄悄把他送到莊子上去精養,逼着不到十歲的沈若寒奔赴戰場,賺取軍功。
還哄着她說。
是因爲不忍心殺她,所以才讓她女扮男裝去建功立業,將來長大了,她可以用軍功向皇上求得自己活命。
八年。
她在血流成河的廝殺裏,護住了邊關幾十萬百姓,守住了北疆幾十個縣郡,也爬到了將軍的位置。
如今被召回京。
本以爲等着的是溫暖的親情和自由。
沒想到。
這些父母親人,卻只想奪走她的功勞,再殺掉她掩蓋真相!
皇上被驚得怒目圓睜,指着沈若寒怒吼。
“那你爲什麼要在今日說出來?”
這可是他九朝的第二位戰神。
他甚至打算將最心愛的公主賜婚於她!
可她竟說自己是女兒身,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如此羞辱他這個帝皇!
沈若寒將沈夫人給她的冊子拿了出來。
高舉頭頂。
沈侯爺見狀大急,幾步沖上來要搶,沈若寒飛快將冊子丟給了添福公公,高聲道。
“皇上,他們要殺了臣,臣無路可走!”
這話令全場震驚,皇上更是驚怒交加,倏地瞪向她。
“他們要奪走臣辛苦掙來的一切,還要殺人滅口,掩蓋真相!”
“八年......”
想起戰場上的血流成河,沈若寒悲傷得身子顫抖不止,一度哽咽到說不出話。
在場的許多人看着、聽着,亦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議論聲漸起。
武臣家的小姐們,更是感同身受,有膽子大的,竟然走出隊列,齊刷刷的跪在了沈若寒的身後。
她們心中不服!
同樣都是武將世家,她們能武刀耍槍,也一樣能上陣殺敵,憑什麼她們要窩在家裏學那該死的琴棋書畫,她們明明是拿武器的手啊。
“這沈侯爺也太卑鄙,太陰毒了,再怎麼樣,那也是她生的。”
“就算是大凶,那也不該是沈大將軍吧,不然她怎麼八年不敗,分明就是有神明保佑。”
沈皓翎聽得幾欲歇斯底裏,明明就是沈若寒在娘胎裏奪了他的養分,害得他身子孱弱過一陣子,明明都是她害的啊。
他是兒子,是要撐起沈氏一族的頂梁柱,他怎麼可能是不詳!
然而。
跪在地上的人越來越多。
夫人們見女兒們如此,心中發急。
一咬牙。
也急忙跟了過去。
諸位大人見狀,怕禍及家屬,只得也跟着上前跪下。
一時間。
黑壓壓的一片,全都跪倒在皇上的面前。
武將們在震驚、憤怒之後,又立即清醒,眼下九朝能打的人實在太少,此時的沈若寒,不管是男是女,都彌足珍貴。
而且。
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女兒,也十分向往戰場,沈若寒這事一出,正好可以試探皇上和世人的態度。
“好!”
皇上大怒。
“都來逼朕,都來逼朕是不是?她犯的是欺君之罪,她沈府犯的是欺君之罪,朕是一定要殺了她的!!!”
膽子小的小姐、夫人被嚇得輕輕哭泣起來,磕着頭不斷哀求皇上息怒。
氣氛僵滯,怒火翻飛。
武丞相到底還是沒忍住,開了口。
“皇上,她到底有八年軍功,此時殺了她,不太好服衆。”
守城將軍楊林也心驚肉跳,沈若寒一死,萬一皇上讓他去守邊關呢?
於是一昂胸膛道。
“皇上,您要殺她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倒不如讓她死在戰場上,全了她那份保家衛國的心。”
一個兩個攔着,皇上氣得要吐血。
這是幹什麼?
一個兩個都想做保?
他疾步走到沈若寒的面前,居高臨下,指着她。
“給她把脈!”
太醫迅速爬上前,跪着替沈若寒把脈,接着添福公公一揚臉,禁軍便得令立即轉身奔了出去。
查!
他要一件一件查!
片刻。
太醫磕頭。
“皇上,確實是軟骨散的痕跡。”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這軟骨散竟然沒有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