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端木洵還拿着把折扇,端的是風度翩翩,“聽聞嘉陽說你們在家中親手包餃子,頗有意趣,我便也想來看看。”
明明在場的人都與他見禮,他卻只與夏雲傾搭話。程子宴看着往日好友,竟覺得怎麼看都不甚順眼。
偏偏夏雲傾還一無所知,無他,誰要是說堂堂三皇子喜歡上一介商戶女子,肯定不會有人相信,她只覺殿下人美心善,爲人親和。
不多時,餃子都包好了,一個個白胖白胖的餃子順着鍋沿滑到滾水中。
“我包了一個銅錢餃子,姨母說這叫咬福,看我們誰能吃到!”夏雲傾眼裏滿是興味,笑着說道。
白胖的餃子漂浮起來,盛在調好湯汁的碗裏。
“快嚐嚐,味道如何。”調餡、包餃子都是夏雲傾親力親爲,到底是第一次,她對自己的手藝還是有些許擔心。
程子宴張口咬下,味道恰到好處。
“表妹的廚藝果然好,外薄內彈,湯汁也極爲鮮美。”程子御已眼帶笑意看着雲傾,誇贊起來。嘉陽和端木洵也道甚合胃口。
夏雲傾幾乎被誇得找不着北,“你們愛吃便再好不過了。”
“咱們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夏雲時悶聲幹大事,早已將一碗餃子搜刮幹淨,才想起來,“那枚銅錢餃子呢?”
“對啊,我吃了幾個也未看見,和其他餃子可有何不同?”嘉陽妄圖從外觀辨認起來。
“呀!”夏雲傾輕呼出聲,衆人都側頭來看她,她眼角帶笑,“咬到了。”赫然是那枚銅錢餃子。
幾人大笑,“好啊,雲傾,是不是你偷偷把銅錢餃子放到你自己碗裏的!”
“當然不是!”
“如此巧合,還說不是?”
“……”
寒冷的冬至節伴隨着少年人的歡聲笑語,沁出潤人心脾的暖意,當真是風光無限好。
冬至節後,程子宴更忙了些,一連幾日也見不到人,夏雲傾偶爾遇見他時也面色冷淡,心裏莫名,表哥這是怎麼了?
嘉陽來侯府找夏雲傾時,她正躺在美人榻上,心事重重。
“猜猜我是誰?”嘉陽趁她不注意,從身後覆住她雙眼,粗聲粗氣道。
“嘉陽,你今日怎麼來了。”她高興地拉下好友的手,輕聲詢問。
見如此輕易就被發現了,嘉陽嗔怪道,“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夏雲傾笑笑,“你剛到我身後就聞到你身上香粉的味道了,這香其他地方可沒有。”
確實,這香是皇伯伯賞給她父王的,京城也統共兩盒,都給了她了。
“你這鼻子可真靈!”她笑着點點面前少女的鼻尖。又盯着看了兩眼,見好友神色鬆快幾分,才道,“你今日怎麼心情不虞,是不是與宴哥哥有關,你們吵……”
夏雲傾也不知爲何,竟一掌捂住好友的嘴,過了幾息才反應過來,歉疚地敬茶賠罪。
“怎麼了,你還當真以爲我不知道?”嘉陽怪笑道,“你那眼神都快粘在你表哥身上了,想不發現都難。”
頓時面皮一紅,畢竟年紀輕,夏雲傾總有幾分矜持,又感到一絲鬆快,猶豫地張了張口,“我,我與表哥……最近不知爲何,他對我很是冷淡。”低垂着頭,似有些挫敗。
不忍見到好友如此,嘉陽輕拍了拍雲傾的手,安撫道,“放寬心,自古都是男子追求女子,這樣的事他們做了上百年自然得心應手,女子追男子本就無甚經驗識見”,又頓頓道,“況且宴哥哥本就是冷清之人,費時些也是自然。”
“不許你說我表哥。”夏雲傾氣鼓鼓道,幾乎鼓成河豚狀,但她也聽出嘉陽對她追求表哥的行爲並無不妥,反而很是支持,又很快地原諒。
嘉陽來此本是想約她去外面逛逛,打岔到現在才想起來。
“我換個珠釵,馬上便好!”夏雲傾坐在琉璃鏡台前,安撫催促的好友。
東慶街是京城最爲繁華的街道,京城的貴女、小姐們常會來此。
夏雲傾看到一家吃食店,拉着嘉陽往裏走。“店家,來三份竹米糕。”
前日聽姨母說表哥很愛吃這家的竹米糕,正巧帶回去給他嚐嚐。
走出店門,發現方才還人來人往的街道此時被自動分成沿街的兩排,一輛華貴的馬車緩緩駛在中央。
抬眼望去,轎輦之中坐着一位錦衣華服的女子。
身邊零星傳來細碎的討論聲,“縣主,是如韻縣主!”“如韻縣主是大善人啊,寒時施粥暑來布茶……”
她正好奇,霎時被嘉陽拉到僻靜處,“雲傾,我們回去吧,有些累了。“
“你怎麼了,剛剛不還好好的嗎?”見好友面色不虞,夏雲傾面露擔心。
嘉陽笑着寬慰,“我沒事,只是今日無甚興致了,”撇撇嘴道,“烏泱泱一群人,路都堵住了。”
夏雲傾放下了心,便也隨她。
回到府中聽聞表哥尚未回來,她只好回院中等。
一直等到亥時,“表哥還沒回來嗎?”夏雲傾看着剛從門房回來的雨霏,後者點點頭。
“怪了,表哥從不會這麼晚還不回府的。”她心中不免擔心,“那這竹米糕怎麼辦,再放就不好吃了。”
采薇悄悄雙眼放光。
雨霏笑笑說,“小姐,奴婢估摸着表少爺今日有事耽擱了,不如我們將糕點送去雅竹軒。”
夏雲傾點頭,“也好。”
冬日的夜晚有些涼寒,柔和的月光投下來,和提燈裏的燭火交相輝映。
阿福在門口打着哈欠,今日縣主回京城,在玉闕樓設宴,少爺大下午就出門了現在還沒回來。
此時見到主仆三人,一激靈清醒了幾分,“表小姐您來了,少爺現在不在院裏。”
臥室和書房的燈都熄着,一片漆黑。
沒來由的,夏雲傾心裏覺得有些不安,“表哥今日有應酬嗎,怎麼這麼晚都沒回來?”
“是,”阿福應道,“今日如韻縣主在玉闕樓設宴,邀請親朋好友相聚,少爺也去了。”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夏雲傾心頭微微一跳,遲疑道,“表哥與縣主相熟?”
阿福理所應當地答道,“那當然,少爺與殿下、縣主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又同在尚書房,關系自然是非常好的。”
不安更強烈了些,夏雲傾心裏有些慌亂,匆匆放下糕點便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