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不知爲何夏雲傾心裏總有些惴惴,一連幾日心情都不太好,也未得見程子宴幾次。
這日,嘉陽約她到平親王府遊玩,就當是散心,她便去了。
王妃恰好在家,夏雲傾禮數周全地前來拜會。
上次見王妃覺得嚴厲,今日卻覺十分和藹,見女兒難得有好友上門遊玩,也十分高興。
王府內一磚一瓦皆是精雕細琢,打眼一看便是明晃晃的勳貴之氣。
但夏雲傾此時無甚心情仔細欣賞,心不在焉地陪同嘉陽四處走着。
路過一片竹林時,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嘉陽側身看向夏雲傾,問道,“你今日怎麼心不在焉的,有什麼事說來我聽聽?”
夏雲傾想了想,還是耐不住心中好奇。
二人在亭中坐下,“你與如韻縣主有過來往嗎?”她還是問出了口。
嘉陽品茶的動作頓了頓,看向夏雲傾,後者一臉焦急之色,“你知道了?”
“知道什麼?”夏雲傾着急問道,“前幾日有天夜裏,我表哥夜半才歸,我問小廝說是因縣主的接風宴,一時好奇……他和縣主似乎很是相熟?”
心下了然,嘉陽知此事瞞不住,便道,“宴哥哥平日在尚書房陪同三堂兄讀書,自然與魏如韻是認識的。”
夏雲傾面色蒼白幾分,她又接着道,“不過我不太喜歡她,總是一副裝腔作勢的樣子,讓人親近不起來。”
嘉陽安慰地捏捏雲傾的手,“你也不必介懷,他們二人定是不可能的。”
夏雲傾眼睛重新明亮了起來,盯着嘉陽催促她接着說,“爲何?”
連日來她心中都十分不安,侯府公子與縣主,自然是比她這個商戶女子要合適得多。
即便當今上位以來頒布了不少放寬商戶限制的政策,但總歸還是爲人低看一眼。
平日裏她並不在乎,也不關心別人說什麼、怎麼看她,但她最近才驚覺婚事一事終究有所不同,她與表哥雖說占個表親的名頭,但其後的身份差別橫亙着巨大的鴻溝,她有些忐忑,生出了許多擔憂。
嘉陽湊近她耳邊,神秘兮兮地說,“她喜歡我三堂兄,決計是看不上宴哥哥的。”
夏雲傾覺得這話有些不對,但略下不提,再次求證道,“此話當真?”
“當然是真的,京城的貴女們或多或少都知道,不然你以爲我三堂兄都一把年紀了爲何遲遲未娶正妃?”
夏雲傾“噗嗤”一笑,終於鬆快幾分,不禁開懷大笑,幾日來的愁緒都散了開來。
嘉陽又小心提醒道,“但是我跟你說,我是不太願意三堂兄娶她的,”見夏雲傾疑惑,又道,“她雖總是笑臉待人,但我總覺得不是真心,最好不要過多來往。”
夏雲傾點點頭,知道她與表哥並無可能就放心了,至於交往不交往,先按下不提,她們本來也不會有什麼聯系。
“不過也說不準,我那位姑丈恐怕是不願意她的寶貝女兒嫁給三堂兄的。”嘉陽還在津津有味地說着皇室秘辛。
姑丈說的便是魏如韻的父親魏國公了,此人趨炎附勢一直是大皇子一黨,經常在朝堂之上與她父親爭論。
而且一直仗着姑丈身份,訓誡她和三堂兄不學無術,對大皇子大肆贊揚,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大皇子黨羽,嘉陽很是看不慣。
夏雲傾心裏又放心幾分,這是與表哥更不可能了,畢竟魏國公連三皇子都看不上,那更是要謀求高位了。
從平親王府回來,夏雲傾腳步都輕快許多,心裏還在想着找什麼借口再去看表哥。
回到院裏,便見幾日未見的兄長回來了,面上還帶着傷,“哥,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她這兄長雖是貪玩,但向來把握分寸,從來不會在外惹事的,尤其是在這遍地達官貴人的京城。
夏雲時此時還有些狼狽,未多做解釋先拉她進屋裏,“我今日在外碰到一位女子,她昏迷了,你趕緊讓雨霏給她把把脈。”
雨霏自小通學醫術,把脈倒是難不住她,“這位小姐只是驚嚇過度,短暫暈厥,奴婢觀她衣服完好,只手臂有淤青,抹些藥膏便好了。”
夏雲時這才放心,見自家妹妹一臉狐疑的表情,忙解釋道,“這可不是我幹的,我今日可是見義勇爲。”
他將今天之事細細說來,原是在朱雀街見到這女子被一群家丁追趕,將人救下後又無處可安放便偷偷帶回了雲傾這裏。
“哥,你今日太沖動了。”夏雲傾皺眉。
夏雲時也知道妹妹在擔心什麼,朱雀街乃是京城顯貴居住之處,若是惹上什麼麻煩定是要牽連姨父姨母,來京城前父親母親就千叮嚀萬囑咐,姨父官途不順,子晏子御又都未入仕,萬萬不可生出事端惹人操心。
他嘆口氣道,“我本來也不想管,只是近日聽說朱雀街那邊常有女子失蹤,今天恰好讓我碰上了,怎麼能不管?”
“那你也不能赤手空拳地沖上去,多危險啊?”夏雲傾也無奈,她這兄長千好萬好,就是做事顧頭不顧尾。
她嘆口氣,方才她見這女子面色極其蒼白定是受了很大的驚嚇,也是可憐。
“不過你放心,”夏雲時又邀功道,“我是帶了面具的,他們肯定認不出來我。”
夏雲傾想了想道,“你這身衣服也不好再穿了,脫下來燒掉最好。”
不多時,端木淼悠悠轉醒,入目是精致又陌生的錦帳,心下餘悸未定發出一聲驚呼,外面的二人連忙進來。
夏雲傾輕握着她的手,安撫道,“姑娘,沒事了。是我兄長救了你,這裏是我家你放心吧。”
端木淼認出夏雲時的身形,心下稍定,“多謝公子相救,他日阿淼定當酬謝。”
見她衣着素麗華貴,夏雲傾料想定是身份不凡,但也不欲過多詢問,只道,“阿淼姑娘,你家在哪裏,不若我們送你回府吧,以免家人擔心。”
端木淼微微搖頭,嘴角扯出笑意,“你們將我送到茗香樓便可,那裏有人等我。”
夏雲時換了衣服,和雲傾一同將端木淼送到茶樓,走前她回頭看了二人一眼,見她安好進了房門二人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