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葉舒癱坐在地上，看着那兩個手機屏幕，眼淚模糊了視線。
她捂住臉，哭得撕心裂肺。
“我道歉……”她聽見自己的聲音，破碎不堪，“我開直播道歉……你放了他們……放了他們……”
直播開了。
葉舒坐在鏡頭前，臉色慘白，眼睛紅腫。
她看着屏幕裏無數條彈幕飛過——
“葉舒出來了！抄襲狗！”
“還敢開直播？臉皮真厚！”
“聽說她是祁總的女朋友？祁總怎麼會看上這種人？”
“肯定是靠抄襲上位唄！”
葉舒張了張嘴，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發不出聲音。
“說啊。”祁舜寒站在鏡頭外，聲音冷得像冰，“說你抄襲了姜以棠。”
葉舒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再睜開時，眼裏一片死寂。
“我……”她的聲音很輕，卻在安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我承認，是我抄襲了姜以棠的作品。”
彈幕瞬間爆炸。
“承認了！她承認了！”
“天啊，太惡心了！”
“這種人也配當設計師？滾出設計圈！”
葉舒看着那些惡毒的評論，臉上沒什麼表情。
她繼續說：“是我嫉妒姜以棠的才華，偷了她的設計稿，冒充是自己的作品。我在這裏，向姜以棠道歉，向所有支持我的人道歉……”
她說完了。
祁舜寒走過來，關掉直播。
“可以放了他們了嗎？”葉舒抬頭看他，聲音平靜得可怕。
祁舜寒看着她，眼神復雜：“可以。”
他拿出手機，撥通電話：“放了……”
話沒說完，電話那頭傳來保鏢慌張的聲音：“祁總！不好了！葉舒的哥哥……沒氣了！”
祁舜寒臉色一變：“什麼？”
“我們停車的時候，發現他已經……已經被車拖斷氣了……”
手機掉在地上。
葉舒愣愣地看着他：“怎麼了？”
祁舜寒看着她，張了張嘴，聲音幹澀：“抱歉……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只是想讓你開直播承認抄襲，沒想過會讓你哥哥……”
葉舒沒聽懂。
或者說，她聽懂了，但大腦拒絕接受。
“他……死了。”祁舜寒移開視線，“你放心，我會負責的。等這件事結束，我再多補償你一個億……”
“祁舜寒！”葉舒猛地推開他，用盡全身力氣嘶吼，“我不要你的錢！我要我哥哥！你把他還給我！還給我啊——！”
她像是突然有了力氣，連滾爬爬地站起來，瘋了一樣朝外沖去，保鏢想攔，被祁舜寒抬手制止了。
葉舒跑出別墅，看見門口停着一輛車，後備箱打開，幾個人正從裏面抬出一個血淋淋的東西。
不。
不是東西。
是人。
是她哥哥。
葉修。
那個從小護着她，給她買糖，送她上學，說“妹妹別怕，有哥在”的哥哥。
現在躺在那裏，渾身是血，皮肉外翻，骨頭都露出來了。
“哥……哥……”葉舒沖過去，跪在地上，想碰他，卻又不敢。
他的手，斷了。
他的腿，扭曲變形。
他的臉，血肉模糊，認不出原來的樣子。
“哥……”葉舒趴在他身上，哭得撕心裂肺，“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是舒舒啊……”
可葉修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了。
“舒舒……”有人輕聲叫她。
葉舒恍然抬頭，看見媽媽站在不遠處。
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頭發凌亂，臉上有淤青，脖子上還有掐痕。
但她在笑。
溫柔地，像以前每次叫她回家吃飯那樣笑。
“媽……”葉舒想過去，可腿軟得站不起來。
“舒舒，好好照顧自己。”媽媽看着她，眼淚流下來，“媽媽……不能再陪你了。”
“媽……你說什麼？”葉舒渾身一冷，“你要去哪兒？你別走……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啊！”
“對不起，舒舒……”媽媽哭着搖頭，“媽媽已經被侮辱了……媽媽活不下去了……”
“不要……媽！你等我！我帶你走！我們離開這裏！”
“不用了……”媽媽往後退了一步，身後是別墅的圍牆，“舒舒，再見。”
“媽——！！！”
葉舒眼睜睜看着她轉身，爬上圍牆，縱身跳了下去。
“砰——！”
她轟然落地，鮮血四濺。
“媽——！！！”
葉舒瘋了一樣的沖過去，撲在那個人影上撕心裂肺地哭喊，可她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再也不會像以往那樣溫柔的回應她。
喉嚨突然涌出一陣腥甜。
“噗——！”
一口鮮血猛地從她口中噴了出來，染紅了面前的地面，也染紅了她胸前的衣服。隨即，眼前一黑，她整個人直挺挺地向後倒去，失去了所有意識。
再醒來時，是在醫院。
葉舒睜開眼，看見白色的天花板。
“葉小姐，你醒了？”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床邊，是祁舜寒的保鏢，“醫生說你需要靜養。”
葉舒沒說話，撐着坐起來。
“你哥哥和母親……”保鏢頓了頓，“都去世了。後事……祁總已經安排人辦好了。”
葉舒看着他，臉上沒什麼表情。
“我要出去。”她說。
“祁總說了，讓你好好養身體。”保鏢攔住她，“等身體好了，繼續幫姜小姐完成考驗。”
葉舒突然笑了。
笑得眼淚都流出來。
“考驗……”她聲音很輕，卻帶着一種令人心悸的寒意，“祁舜寒……他到底要把我逼到什麼地步？”
保鏢沒說話。
葉舒抬起頭，看着他：“你告訴祁舜寒，我要見他。”
“祁總很忙……”
“我要見他！”葉舒突然尖叫起來，抓起手邊的水杯砸在地上，“我要問問他！我哥哥死了！我媽媽死了！他還想怎麼樣？！他還想讓我怎麼樣？！”
玻璃碎了一地。
葉舒赤腳下床，踩在玻璃上，血滲出來，她卻感覺不到疼。
“葉小姐！你冷靜點！”
“我怎麼冷靜？！”葉舒抓住他的衣領，眼睛赤紅，“我全家都死光了！因爲他！因爲姜以棠那個該死的考驗！你讓我怎麼冷靜？！”
她哭得撕心裂肺，整個人都在發抖。
保鏢想按住她，可葉舒突然鬆開手，癱坐在地上，抱住膝蓋，像個無助的孩子。
“爲什麼……”她喃喃自語，“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保鏢看着她，嘆了口氣：“葉小姐，你先休息吧。祁總……會來看你的。”
他走了。
病房裏只剩下葉舒一個人。
她坐在地上，看着窗外的陽光，突然覺得……一切都沒意義了。
愛也好，恨也好，都沒意義了。
她所有的親人，都沒了。
她捂着臉，眼淚從指縫裏流出來。
可她知道，哭沒用。
祁舜寒不會放過她。
姜以棠不會放過她。
她唯一的辦法，就是想辦法逃生。
她擦幹眼淚，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聲。
“是我，葉舒。”她聲音平靜，“我要二十噸炸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