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晌午,廚房送來的吃食一點油葷都沒有,還都是冷冰冰的。
在阮家狗吃得都比這好。
酥酥氣得聲音發顫,指着食盒裏幹硬的饅頭和一小碟青菜:“就這些喂狗的玩意兒也敢端來!連點熱氣兒都沒有!我們姑娘......”
“愛吃不吃。”送飯的婆子叉着腰翻了個白眼,唾沫星子直往酥酥臉上噴。“府裏如今艱難,世子妃帶頭節儉,大少夫人難不成比世子妃還金貴?愛吃吃不吃拉倒!”
啪的一聲合上蓋子,婆子提起食盒,扭着腰走了。
酥酥指着婆子的背影怒罵:“有本事把這殘羹冷炙端去你主子那兒啊,就看我家姑娘好欺負是吧,等張嬤嬤回來要你們好看!”
“好了,去讓棠豐酒樓那邊每日送些飯菜來吧,避着人別被發現了。”
阮允棠端起茶杯輕嘬了一口。
宋清雪也就只有這點手段了,若非系統護着,這種蠢貨早死八百遍了。
“是,小姐,奴婢在牆角砸鬆了幾塊磚,讓藥鋪夥計去取了送進來,保證神不知鬼不覺。”酥酥仰起頭像只傲嬌的小狗,逗得阮允棠嬌笑連連。
這情形連着兩日。
第三天,婆子哼着不成調的小曲提着食盒.
剛拐過假山,就被一個高大的黑影撞得趔趄!
“哎喲!”婆子被撞得眼冒金星,手裏的食盒脫手飛出,幾個硬邦邦的饅頭和一碟看不出原貌的菜滾了出來撒得到處都是。
一看是沈宴,婆子往地上啐了一口,腰杆挺得筆直:“不長眼的東西,滾開。”
就在這時門開了,阮允棠從屋內走了出來,臉色依舊蒼白,目光落在沈宴身上。
沈宴別扭地轉過頭,甕聲甕氣地吐出一句:“看來大少夫人又沒飯吃了,自己想辦法吧。”
說完還眼神凶狠地剜了阮允棠一眼,冷哼一聲,大步離開。
婆子見狀不由得多看了沈宴兩眼:“喲,大少夫人這是連自己院子裏的看門狗都管不住啊,一條狗都能對您蹬鼻子上臉,還真是可憐。”
說着冷笑着撿起地上的食盒,走之前還不忘奚落阮允棠:“還好夫人眼明心亮沒將這侯府交給您打理,不然怕是侯府都得改姓!”
酥酥氣得眼圈又紅了:“姑娘!你看他們!一個兩個全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酥酥,不管是人還是事都不要只看表象。”
酥酥帶着要處理的藥渣琢磨着阮允棠的話,偷偷去後牆扒拉磚塊,剛繞過雜物堆,腳下踢到一個軟乎乎的東西。
她狐疑地蹲下身,打開的瞬間香氣撲鼻!
“姑、姑娘!”酥酥捧着油紙包,沖回屋裏,“牆角......牆角旁邊多了只烤雞!我們不會被發現了吧?”
阮允棠的目光落在烤雞上,又緩緩移向窗外。
沈宴正在巡守,他刻意側着臉不看這邊。
阮允棠撕下一只還燙手的雞腿,鮮嫩的口感瞬間溢滿口腔,“放心吧,沒人發現,是灶神爺心疼我們給我們加餐呢,吃吧。”
酥酥狐疑地撕下一個雞翅,眼睛瞬間就亮了:“真有灶神爺啊......真好吃!”
阮允棠好笑地看着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吃飽了,一會兒就該幹活了。”
說到正事,她的眼裏閃過一抹算計。
“小姐吩咐就行,奴婢保證給您辦得妥妥帖帖。”酥酥擦了一把滿是油光的嘴,期待地看向阮允棠。
阮允棠放下手中的雞腿,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庫房裏堆着的幾個箱子,許久沒整理了。趁着日頭足,咱們去收拾一下吧,有些......舊物,該出來曬曬。”
“那些不值錢的玩意兒,想必也沒人在意。”
那庫房裏放的是阮允棠小時候的舊衣和一些泛黃的字畫,抬進來時說的是她思家心切,拿些小時候的物件有安全感。
當時宋清雪掃了一眼就走了,根本看不上。
酥酥不知道阮允棠找這些舊物做什麼,但她知道姑娘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深意,她要盡全力做好,救姑娘於水火。
推開庫房門時,阮允棠率先挽起袖子,打開樟木箱,裏面是些小玩意兒。
錦瑟院內,得了眼線傳話的宋清雪,臉上閃過陰毒:“庫房?還真是閻王要她五更死她偏要三更就送死。”
宋清雪轉動着腕上的玉鐲,緩緩開口:“你說那庫房年久失修門閂......會不會一不小心從外面卡死啊?
那麼偏僻的地方誰會去呢?
若是凍上一夜,咳疾加重......
香消玉殞也是她的命數,怨不得誰吧?”
身後的人低低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天色漸晚,阮允棠聽見門外“咔嗒”一聲,立馬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劇烈的咳嗽聲在庫房響起。
酥酥慌忙丟下手中的東西撲過去給她順氣,想帶她出去才驚覺:“門!姑娘,門怎麼推不動了?!”
酥酥用力拍打,那門板紋絲不動。
門外的人聽見聲響小跑着離開。
“來人啊!開門!快開門!大少夫人還在裏面!”喊了好一會兒也無人回應。
阮允棠蜷縮着蹲下,環抱住自己,拿出小時候的衣服裹在身上,還真是一點都不意外啊。
“姑娘!姑娘您撐住啊!”酥酥和她對視了一眼,瞬間明白了什麼,點點頭,聲音裏立馬帶上了更絕望的哭腔,用力地捶打門板,“來人!來人啊!救命——!”
院門外,沈宴心頭莫名煩躁,眼瞅着過了晚膳的時間,那對主仆還不見蹤影,心裏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驟然轉身尋找。
在院子的西北角終於聽見酥酥的呼喊聲,連忙小跑着過去。
剛剛靠近,劇烈的眩暈和撕裂般的頭痛讓他走不動道。
“呃......”他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踉蹌一步。
那股無形的力量死死拖拽着他的雙腿,想要徹底操控他!
庫房內,阮允棠的咳嗽聲越來越微弱。
沈宴心裏發慌,抬起赤紅的雙眼,盯住那扇緊閉的木門,咬緊牙關和體內的力量對抗,哪怕嘴角溢出血跡也絕不放棄。
隨後爆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用盡全身的意志力,狠狠抬腳踹了上去——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