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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我和陸北辰的家,我打開燈,冰冷的智能家居女聲響起:“歡迎回家,女主人。”
女主人。
多麼諷刺的稱呼。
我走到書房,拉開最底層的抽屜。
那裏放着我塵封了三年的律師執業證。
紅色的本本有些褪色,但燙金的字依然醒目。
三年前,婆婆查出肝癌晚期。
陸北辰在法庭上的不敗神話,那一年卻接連輸掉兩個大案子。
不是他能力不行,而是對手太了解他——知道他的母親病重,知道他的心思不在庭上。
“小晚,你辭職吧。”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在我懷裏哭:“媽的時間不多了,她想看到我們好好的。我不想讓她擔心,不想讓那些人找到攻擊我的把柄。”
我記得我當時抱着他,心髒疼得發緊。
“好,我辭職。”
我放棄了我如日中天的事業。
放棄了那個即將升任合夥人的機會,放棄了那年幾乎觸手可得的“金牌律師”稱號。
我回家做了全職太太,照顧婆婆,打理家事,讓他可以心無旁騖地在律所廝殺。
婆婆走的那天,拉着我的手說:“小晚,是我們陸家對不起你。”
我泣不成聲。
陸北辰跪在床前,紅着眼眶發誓:“媽,我會對林晚好一輩子。”
一輩子。
原來“一輩子”這麼短,只有三年。
我打開電腦,開始起草新的離婚協議。
專業的東西,我從來沒有忘。
這三年我雖然不在律所,但我一直在關注法律動態,甚至接到了幾個法律援助的案子,免費爲那些請不起律師的弱勢群體辯護。
我的獎杯,就是在那些案子裏贏回來的。
只是陸北辰從未關心過。
他以爲我每天在家,不過是逛逛街、做做美容、和閨蜜喝下午茶。
他以爲我那些獎杯,是參加各種“家庭主婦技能大賽”得來的。
他甚至有一次誤把我的法律援助判決書當成購物小票,隨手扔進了垃圾桶。
那一次我們吵得很凶。
“林晚,你現在的任務就是照顧好家裏,別搞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需要的是一個賢內助,不是一個滿腦子官司的女強人。”
“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氣得發抖,“那是別人的一生!”
他冷漠地轉身:“那也是人家的人生,不是你的。”
“管好你自己。”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在他眼裏,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可以和他並肩作戰的林晚了。
我只是一個“賢內助”。
一個不需要思想、只需要執行的符號。
凌晨兩點,陸北辰回來了。
他帶着一身酒氣,還有淡淡的香水味——那是喬安慣用的迪奧真我。
我沒有開燈,就坐在沙發上,電腦屏幕的光打在我臉上。
他皺眉,隨手把西裝外套扔在沙發上:“怎麼還沒睡?”
我頭也不抬:“在擬離婚協議。”
他動作一頓,隨即冷笑:“這麼積極?”
我敲擊鍵盤:“畢竟,我不想再被人說是不專業的家庭主婦。”
陸北辰走過來,瞥了一眼我的屏幕。
他的表情漸漸變得凝重。
我擬的這份協議,條理清晰,法條引用精準,財產分割方案更是無懈可擊。
不僅包括房產、車輛、存款,還有他律所的股份、投資收益,甚至精確到了他名下那幾幅價值不菲的字畫。
他沉默片刻:“什麼時候準備的這些?”
“這三年的每一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