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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軒!你怎麼跟你媽說話的!”江立誠拍案而起。
“爸!你看看她現在像什麼樣子!當着小蔓的面,你讓我怎麼做人!”
許蔓的臉也白了:
“叔叔,江軒,我吃飽了,我先回去了。”
晚上,我睡不着。
我聽到陽台上傳來江軒壓低了的聲音。
“小蔓,對不起,我媽她不是故意的......”
“你別生氣了,我保證以後不會了......”
他的語氣,卑微得像地上的塵土。
我把頭埋進被子裏,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第二天,江軒的眼睛腫着。
他堵在我的房門口,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嚴肅表情警告我。
“媽,今天許蔓的爸媽要來家裏,商量我和她的婚事。”
“你,今天一整天,都不許出這個房間。”
“聽到了嗎?”
我看着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他似乎不放心,找來一把鎖,從外面把我的房門反鎖了。
“寶寶聽話。”我抱着那個胳肢窩都開了線的布娃娃,縮在臥室的角落裏,對自己說。
客廳裏很快傳來了歡聲笑語。
我聽到了“彩禮”、“婚房”、“三金”這些詞。
我聽不懂,但我知道,這些東西會讓我的軒軒開心。
只要軒軒開心,我就開心。
太陽慢慢地移動,我的肚子開始叫。
我想上廁所。
我跑到門邊,拍打着門板。
“尿尿......要尿尿......”
客廳裏的笑聲和說話聲太大了,蓋過了我的聲音。
沒有人聽見。
我的小腹越來越脹,越來越痛。
我夾緊雙腿,在房間裏焦急地走來走去,像一只被困住的螞蟻。
“開門......求求......尿尿......”
我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可是外面的人好像在舉杯,聲音更響了。
我實在憋不住了。
一股溫熱的液體順着我的大腿流了下來,浸溼了我的褲子,在腳下匯成一灘。
騷臭味瞬間彌漫了整個房間。
我看着地上的水漬,愣住了。
然後,“哇”地一聲,我坐在地上,像個真正的三歲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我的哭聲終於驚動了外面。
客廳的歡笑聲戛然而止。
鑰匙轉動鎖芯的聲音響起,門被猛地拉開。
江軒、江立誠,還有兩個陌生的中年男女,以及臉色煞白的許蔓,都站在門口。
他們看到了滿屋的尿騷味,和我這個坐在地上、渾身溼透、狼狽不堪的我。
許蔓的母親臉色當場就變了。
她指着我,尖聲對江軒說:
“這就是你說的在好轉?這就是個無底洞!”
“我告訴你們,這門婚事,我不同意!我絕不會讓我女兒跳進這種火坑裏!”
江軒的臉紅了又白,他想解釋:
“阿姨,我媽她會好起來的,醫生說......”
“醫生說?醫生說什麼你就信什麼?”許蔓的父親冷笑一聲,“帶着這麼個累贅,你這輩子都毀了!別想拖累我們家小蔓!”
許蔓哭了,她拉着她父母的手,一個勁兒地道歉。
臨走前,她回頭看了江軒一眼,那眼神裏,充滿了絕望和決絕。
門被砰地一聲關上。
客廳裏死一般的寂靜。
江軒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坐在沙發上。
他雙手抱着頭,指甲深深地陷進了頭皮裏,肩膀劇烈地顫抖着。
我怯生生地從房間裏走出來,走到他面前。
我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那是我藏了很久,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糖。
我想哄他開心。
“軒軒......糖......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