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我渾身顫抖,卻不是因爲恐懼,而是因爲憤怒。
滔天的憤怒。
原來這三年的相依爲命,這三年的癡傻情深。
不過是他的一場戲。
我是大周太傅的女兒,是他最好的掩護。
他躲在我的羽翼下,裝瘋賣傻,竊取大周的情報。
那句「紅鯉魚翻白肚」,根本不是胡話。
是信號。
是城破的信號。
我看着他,死死咬住舌尖,才沒有當場質問。
不能問。
一旦戳破,我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他既然演了這麼久的戲,甚至不惜假死,就是不想讓我知道真相。
或者說,不想讓世人知道大梁太子曾是個傻子贅婿。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眼底的恨意。
張嘴,咬住了那塊魚肉。
「好吃嗎?」
蕭景問,眼神幽深。
我咀嚼着那塊肉,像是在咀嚼他的血肉。
「好吃。」
我咽下去,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多謝殿下賞賜。」
蕭景似乎有些意外我的順從。
他盯着我看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擦去我嘴角的湯漬。
指腹粗糙,帶着薄繭。
那是常年握劍留下的。
也是阿癡幫我劈柴留下的。
「既然好吃,以後孤天天讓人給你做。」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地上的假屍體。
「把他拖出去埋了吧。」
「看着礙眼。」
這一次,我沒有阻攔。
甚至連看都沒看那屍體一眼。
因爲真正的阿癡,就站在我面前。
但他已經死了。
死在了我的心裏。
「是。」
侍衛進來拖走了屍體。
帳內只剩下我們兩人。
蕭景似乎心情不錯,他脫下染血的外袍,只着中衣。
「過來,給孤寬衣。」
他張開雙臂。
我垂下眼簾,掩去所有的情緒。
乖順地走過去,手指搭上他的腰帶。
這是阿癡最不會系的腰帶。
我解開,又系上。
動作熟練得讓人心驚。
蕭景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
他低頭看我,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你會伺候人?」
我抬頭,直視他的眼睛。
「妾身伺候了夫君三年,早已熟爛於心。」
「殿下的身量,與我那亡夫,倒是極爲相似。」
蕭景瞳孔微縮。
他猛地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不許提他。」
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我在心裏冷笑。
怕了?
蕭景,這戲才剛剛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