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哪裏是在救贖一只小狗。
她分明是用自己的血肉,喂養出了一只獨占欲強到變態的惡狼。
而現在,惡狼認主了。
這也意味着,她再也沒有回頭的路了。
這一天的南城,天色陰沉得可怕。
自從趙醫生被趕走後,別墅裏的傭人們看江星遙的眼神都變了。恐懼、忌憚,還有一絲看好戲的竊竊私語。誰都知道,在這個家裏得罪了老太太的人,從來沒有好下場。
但江星遙顧不上這些。
因爲沈慕白病了。
不是身體上的病,而是心理上的應激反應。雖然他在江星遙面前表現得極度乖順,但只要江星遙稍微離開他的視線哪怕一秒,他就會陷入一種極度的焦躁中。他會不停地啃咬自己的手指,直到出血,或者用頭去撞牆,仿佛只有疼痛才能讓他確認自己還活着。
爲了安撫他,江星遙不得不寸步不離地守着。
夜幕降臨,窗外的風聲越來越大,樹影婆娑,像無數鬼魅在拍打着窗戶。
“轟隆——!!”
一聲炸雷毫無預兆地在頭頂炸響,仿佛天空裂開了一道口子。
房間裏的燈光閃爍了兩下,倏地滅了。
整個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緊接着是窗外更加狂暴的暴雨聲。
“啊!!”
黑暗中,傳來沈慕白一聲短促而驚恐的尖叫。
江星遙剛要把蠟燭點上,就感覺一陣勁風撲面而來。下一秒,一個顫抖的身軀狠狠撞進了她的懷裏。
沈慕白像是被抽掉了骨頭,整個人縮成一團,死死地把頭埋進她的腹部。他的雙手緊緊箍着她的腰,力氣大得像是要勒斷她的肋骨,渾身都在劇烈地發抖。
“別響……別響……”
他語無倫次地喃喃着,聲音裏充滿了無助的哭腔。
江星遙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他怕打雷。
或許在那些被關押的日日夜夜裏,每一個雷雨夜,他都是獨自蜷縮在黑暗的角落裏,無人安撫,只能獨自面對那些如同怪獸咆哮般的雷聲。
“不怕,沈慕白,我在。”
江星遙摸索着抱住他的頭,手指穿插進他汗溼的發間,一下一下輕柔地梳理着,“只是打雷,不是壞人,也不是怪物。”
“轟——!”
又是一聲巨響,閃電慘白的光瞬間照亮了房間。
借助那一瞬間的光亮,江星遙看清了沈慕白的臉。他面色慘白如紙,額頭上布滿了冷汗,那雙平日裏或是空洞或是凶狠的眼睛,此刻緊緊閉着,睫毛劇烈顫抖,脆弱得像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他不是裝的。他是真的在恐懼。
那種恐懼深入骨髓,甚至引起了生理性的痙攣。
“冷……姐姐,冷……”沈慕白哆嗦着往她懷裏鑽,此時的他,徹底褪去了白日裏那種想要“殺人”的戾氣,變回了那個需要汲取溫暖的棄犬。
江星遙嘆了口氣。
“去床上,我抱着你。”
她費力地拖着這個一米八八的大個子,摸索着爬上了那張柔軟的大床。
沈慕白一沾到床,就立刻把自己蜷縮起來,背靠着床頭,雙手依然死死抓着江星遙的衣角不肯鬆手。
江星遙拉過被子,將兩人裹在一起。
狹小的被窩裏,溫度迅速升高。
沈慕白身上的體溫很低,像塊冰。江星遙沒有猶豫,伸出雙臂,將他整個人環抱在懷裏,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
“還怕嗎?”她貼在他耳邊輕聲問。
沈慕白把臉埋在她的頸窩裏,呼吸急促而滾燙,噴灑在她敏感的皮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