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雪的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像垂死的小獸臨死前的掙扎。
時間在痛苦中被無限拉長，直到玄關處傳來鑰匙轉動的輕響。
她渙散的瞳孔驟然緊縮，看見秦商陸正摟着一個女人進門……
那個女人穿着她最喜歡的毛絨拖鞋，踩在她精心挑選的波斯地毯上。
“商陸哥哥，這就是你住的地方嗎？”韓朵朵的嗓音甜的發膩，卻在看見蘇慕雪時，故作誇張的瞪大眼。
“天呐，這是誰呀？怎麼……像個乞丐一樣坐在地上？”
這聲音……是電話裏那個女人！
秦商陸掃了一眼蘇慕雪，語氣冷得像在使喚傭人：“我們沒吃午飯，去煮兩碗面。”
已經……中午了？
她竟然在地上昏迷了兩個多小時。
蘇慕雪死死摳住沙發扶手，掙扎着想站起來，小腹傳來的疼痛讓她直不起腰。
當秦商陸伸手想扶她時，她卻抓起手機狠狠朝他砸過去。
“啪！”
手機在他腳邊爆裂，屏幕上他們相擁的笑顏在最後一瞬光芒中永逝。
“商陸哥哥，我怕……”韓朵朵瞬間紅了眼眶，嚇得往秦商陸懷裏鑽，“姐姐是不是不喜歡我？”
“滾，都給我滾！”蘇慕雪聲音嘶啞地吼道。
秦商陸劍眉緊蹙，摟着韓朵朵的手臂又收緊幾分：“朵朵的腳受傷需要靜養，你要發瘋就滾回房間去！”
韓朵朵怯生生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商陸哥哥，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來的……”
“知道我不喜歡你，還舔着臉往我跟前湊？”蘇慕雪的掌心被指甲掐出血痕，卻感覺不到疼。
秦商陸的怒火瞬間竄起，護着韓朵朵後退半步，“朵朵的腳還傷着，你鬧夠了沒有？”
“我讓你們滾！”蘇慕雪抓起手邊的花瓶朝他們砸過去，瓷片飛濺時，她搖晃的身體終於支撐不住向前栽去。
秦商陸本能地鬆開韓朵朵，卻在接住蘇慕雪的瞬間便被她用力推開。
“別碰我！我嫌你髒！”蘇慕雪吼道。
“蘇聞櫻，我真是太慣着你了！”秦商陸扶住搖欲墜的她，掌心的寒意讓他心頭一顫。
蘇慕雪臉色蒼白，單薄的身軀抖得像即將碎裂的冰。
秦商陸語氣裏的不耐煩摻了點敷衍的關切，“你要是不喜歡朵朵留在這裏，我現在就送她走，你好好休息！”
韓朵朵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掉落，抽噎着說：“商陸哥哥，你不要跟姐姐吵架，我這就走……”
她說着轉身，腳踝卻“一軟”，身子猛地往秦商陸懷中跌去。
秦商陸下意識鬆開蘇慕雪，長臂一伸便將韓朵朵穩穩接住。
蘇慕雪猝不及防地失去支撐，踉蹌着撞上門框，小腹立即傳來一陣絞痛。
“商陸哥哥……”韓朵朵蜷縮在秦商陸懷裏小聲啜泣，眼角還往蘇慕雪這邊偷瞄，“你別管我了，快去哄姐姐吧！”
“我重新給你安排地方養傷。”秦商陸打橫抱起韓朵朵，大步流星地走向門口。
門“砰”地關上，那聲巨響，像是給他們的關系釘上棺材板。
蘇慕雪扶着門框，一步一挪地蹭到床邊。
每動一下，小腹的墜痛就加重一分。
她掀開被子躺進去，將自己裹成粽子。
在陷入黑暗前，她仿佛聽見了嬰兒的哭聲……
“啊！”
蘇慕雪從血色的夢魘中驚醒，腰上突然一緊，秦商陸帶着侵略性的氣息壓下來。
他滾燙的呼吸噴在她的耳畔：“我回來哄你了，要嗎？”
“滾！”蘇慕雪側身閃躲，後腰的燒傷被牽扯，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
他卻像沒聽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按在枕頭上，膝蓋強勢地頂開她的雙腿。
“滾開！”蘇慕雪抬腿踹向他的腹部，卻被他捉住腳踝，強行抬至腰側。
她氣得發狠，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血腥味在瞬間充斥口腔。
秦商陸痛得悶哼一聲，鬆手時眼尾掃到她腕間的青紫，聲音發緊：“怎麼弄的？”
蘇慕雪喉間溢出冷嗤，抬腕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覺得呢？”
秦商陸似是想到了什麼，“你這綁架戲碼演的倒是逼真，連傷痕都仿得這麼像。”
蘇慕雪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臉，忽然低笑出聲：“我畫功不錯吧？”
說完她仰起脖子，指着頸部的刀口說：“你看這道口子，像不像剛用刀劃的？”
有些傷，說了他也看不見。
有些絕望，解釋了也是徒勞。
她的情緒是胡鬧，連生死掙扎，失去孩子，在他眼裏也只當是求關注的鬧劇。
秦商陸揉揉她的頭，語氣寵溺又無奈：“門口的行李箱是怎麼回事？”
蘇慕雪偏頭避開，淡淡地說：“未婚夫催我回國結婚，我們分手吧！”
秦商陸臉上的縱容頃刻消散，眼神瞬間冰冷。
“就因爲我沒有陪你過生日？”他的聲音裏壓抑着暴怒。
蘇慕雪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你要這麼想，那就是吧！”
“三年前，是你主動投懷送抱，躲到我傘下。”秦商陸的眼底布滿紅血絲，雙眸死死盯着她。
“所以呢？”蘇慕雪懶得解釋。
“蘇聞櫻，我不同意分手！”
他突然暴喝，像一頭被激怒的猛獸，“你單方面提分手，一分錢都別想從我這兒帶走！”
“我不要錢！”蘇慕雪猛地掀開被子，露出頸間傷口和鎖骨處的燙傷，“也不要你！”
聞言，秦商陸渾身一震。
她起身穿衣服，脊背挺得筆直，每一個動作都帶着決絕。
“在你眼裏，我們這三年算什麼？”身後傳來他壓抑到極點的質問。
“啪！”
回應他的，是銀行卡重重地拍在胸膛的脆響。
“十萬美金。”
蘇慕雪唇瓣含笑，眼底卻結着冰：“算你……技術入股的分紅。”
這是綁匪索要的贖金數額，也是他們孩子的買命錢。
更是她用半條命換來的清醒！
銀行卡落地的瞬間，她被他狠狠抵在牆上，燒傷的後背撞得生疼。
她聞到他身上冷下來的雪鬆味，曾經令她沉醉的味道，此刻卻讓人窒息。
“你也這麼打賞其他男人嗎？”他的聲音帶着刺骨的寒意。
“怎麼？秦總嫌少？”
蘇慕雪的唇瓣擦過他緊繃的下頜，語氣裏帶着慵懶的嘲諷：“我對男人很挑的，秦總也就值這個價！”
“你的未婚夫……”他喉結滾動，帶着挑釁的試探：“能滿足你嗎？”
“試過告訴你。”她笑着推開他，高跟鞋精準碾過他昂貴的襯衣。
轉身的時候，蘇慕雪的聲音冷得像冬日的寒風：“秦商陸，你出局了！”
身後突然傳來玻璃杯碎裂的聲響。
但是她沒有回頭。
公寓裏，秦商陸憤怒地踹翻垃圾桶，把能砸的都砸了。
高定女裝、鑽石手鏈、刻着“聞櫻”的定制數位板……
所有禮物都在，唯獨她的氣息淡得快要抓不住了。
秦商陸煩躁地踢開垃圾桶，一張雪白的單據飄出來。
“D&C Procedure Report”（清宮手術單）的字樣如烙鐵般灼穿他的瞳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