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跑的時候,泳池邊撿到的。”
謝知行簡單的一句話,蘇景瑤面紅耳赤,她翕動着嘴角,勉強開口,“這樣啊,那可能是我記錯了,我昨天確實去過泳池。”
“年紀輕輕就善忘,要不要我給你介紹醫生啊蘇大小姐!”周星野嗤笑一聲,目光不屑。
蘇景瑤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既然是記錯了,那蘇小姐和我說聲對不起,不過分吧?”喬明舒雙腿交疊,氣定神閒地翹起二郎腿,頭微微朝右一歪,明眸美豔,目光逼人。
蘇景瑤看了一眼江嵐馨,見她並沒有打算要幫自己說話的意思,只能先咽下這口氣。
“對不起喬小姐,今天誤會你了,改天請你吃飯賠罪。”
“道歉我接受,吃飯大可不必。”
喬明舒見好就收,她壓着裙角起身,“我還有事,今天就不打擾了。”
說完之後,便頭也不回地上樓拿着東西離開。
周星野和江嵐馨說句改天再回來,追了上去,“明舒,我開車送你。”
二人離開後,餐廳的氣氛降到冰點。
蘇景瑤被謝知行陰沉的目光嚇得快要哭出來了,“阿姨,我今天不舒服,改天再來看你。”
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樣子。
江嵐馨嘆了嘆氣,屏退傭人後,一副不贊成的語氣問謝知行,“你今天爲什麼非要給景瑤難堪?”
謝知行將手鏈扔進垃圾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
抿了一小口,才發覺今天的酒沒有醒好,澀得厲害。
“你確定是我給她難堪?”
“如果不是我恰好撿到了手鏈,今天難堪的就是喬小姐。”
江嵐馨,“那你也不能這麼做,她說到底是你的未婚妻,謝家將來的女主人。”
謝知行沉沉一笑,“媽,在你眼裏究竟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呢?在你眼裏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謝知行笑得涼薄,笑得譏諷,“您一直都知道,不願意承認罷了。”
江嵐馨一時無言,見謝知行準備離開她才又開口,“不管怎麼說,喬小姐如今是星野帶回家的女朋友,你和她還是保持些距離的好。”
“今天這事幸好發生在家裏,若是在外面會讓人誤會,讓景瑤難做。”
謝知行懶得再和江嵐馨多說。
話不投機半句多。
-
離開謝園半個小時後,喬明舒接到了謝知行的電話。
她知道他是來找她要東西的。
但……她不僅不想還,還想直接去機場。
這個念頭越演越烈。
“周星野你開快點。”喬明舒緊緊抱着袋子,緊張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她點開購票軟件,發現最近一趟航班飛巴黎的在三小時後。
現在回酒店拿護照應該來得及!
“再快點。”
“油門踩到底。”
“你怎麼停了?”
周星野,“……紅燈。”
喬明舒哦了一聲,發現掌心裏都是薄汗。
手機又再次響起來,不用看也知道是謝知行的,喬明舒本想關機的,但又怕謝知行懷疑什麼。
只好將振動個不停的手機塞進袋子裏,用旗袍壓到最底下。
周星野不明白她這麼着急幹什麼,“怎麼了?還在爲蘇景瑤的事生氣呢?你別氣了,明眼人都看出來她是故意嫁禍冤枉你。”
既然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蘇景瑤爲什麼還這麼蠢?
無非是知道,即便被揭穿後也會毫發無傷。
這就是有人兜底的底氣。
到了酒店,喬明舒找了個理由支走周星野,馬不停蹄地拿上護照,打車直奔機場。
喬明舒心裏明白,用這樣的方式拿走外婆的遺物很冒失。
謝知行甚至可以報警。
八百萬,足夠她在裏面待大半輩子了。
喬明舒在賭,賭謝知行沒有那麼快收到消息,賭謝知行對她……
一路上,喬明舒都緊緊攥着旗袍,心跳快到她連呼吸一下都覺得費勁。
“師傅麻煩你快一點,我趕飛機。”
司機,“再快我們就都嘎了。”
喬明舒心急如焚,她擔心謝知行已經發現她帶着‘贓物’要跑路,害怕謝知行會追上來。
原本一個小時的路程,司機用了四十五分鍾。
“謝謝!”
喬明舒下了車,以最快的速度辦理值機,她沒有托運行李,又爭取到五分鍾。
安檢,海關。
用時二十分鍾,離飛機起飛還有一個小時零五分鍾。
一直到廣播提醒登機,喬明舒都保持着高度緊張,裝旗袍的袋子也寸步不離身。
她甚至緊張地連一口水都不敢喝。
直到喬明舒登上飛機,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系好安全帶後,她懸在嗓子眼的心才放回原處。
飛機已經開始滑行了,喬明舒大大鬆了一口氣。
她輕輕撫摸着懷中的袋子。
“外婆,我終於拿到你留我的遺物。”
謝知行很抱歉,我用這麼卑劣的方式騙了你。
二十分鍾過去,飛機忽然停止了滑行,廣播播放因機長身體緣故,飛機需要返航。
喬明舒,“……”
飛機上的人,陸陸續續在抱怨聲下了飛機,只有喬明舒一直坐在位置上不動。
她隱隱察覺到了什麼,十分的不安。
機務人員來提醒她需要下飛機。
喬明舒緊張地背脊繃直,攥着袋子的十根手指溢滿了薄汗,手背青筋泛白。
天陰了下來,烏雲遮住太陽,黑壓壓一片,壓得人心惶惶。
喬明舒迎風站在艙門口。
舷梯下,謝知行逆風而立。
喬明舒腳底像灌了鉛,抬不起來邁不開,被風吹散的長發遮住了她的視線。
等她看清楚時,舷梯下的男人已經拾階而上。
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逼仄凌厲的視線,一瞬不瞬地落在喬明舒身上。
喬明舒渾身僵硬得動彈不了,漫天的恐懼像絲絲縷縷的網,將她禁錮住。
隨着謝知行的靠近,喬明舒只覺得渾身的血液也在一點一點變冷,四肢百骸都冰涼入骨。
“喬小姐,跑什麼呢?”
十幾米的舷梯,卻比五年的時光還要久。
謝知行站在喬明舒面前,黑色的眸光裏的冷凜凝結成霜。
厚厚的霜霧下,是闊別五年的炙熱。
喬明舒,這一次我攔住你了。
謝知行倚在欄杆上,上位者攝人的壓迫感彌漫着,他漫不經心地輕笑一聲後,從西裝口袋裏拿出打火機和煙。
頭微微側低,打火機發出清脆的金屬聲。
火舌點燃煙頭,清白的煙霧模糊了他的臉。
謝知行吐了口煙圈後,慢條斯理地道,“喬小姐,是自己走,還是我請你?”
喬明舒喉嚨發緊,“有,有什麼分別。”
“自己走,相安無事。”
“我請。”謝知行深吸一口煙,煙霧吐在喬明舒冷得能滴出水的臉蛋上,笑着道,“喬明舒,你承擔不起後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