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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個素來跟所有人都保持着距離丈夫,此刻懷中緊緊抱着一個女人,用保護的姿態將她牢牢護在身下。
哪怕他的背上已經一片血肉模糊,哪怕他已經陷入昏迷,他依舊用身體爲那個女孩撐出一片呼吸空間。
許昭如遭雷擊,僵在原地,連臉上的淚痕都凝固了。
涌上來的救援人員將她沖開,她愣愣地站在一旁,看着陸宴辭被抬了出來,看着他艱難地睜開眼,語帶懇求:“不要管我......先救她......”
那個女人被人抬了出來。
陸宴辭掙扎着下了擔架,來到那個女人面前。
向來連碰她一下都要立刻消毒的男人,此刻深情又溫柔地擦去她臉上的髒污,輕輕地吻了上去。
像對待世間唯一的珍寶。
許昭腦袋嗡嗡作響,渾身不受控制地輕顫着,心髒像被人硬生生扯出胸膛,血淋淋地往下滴着血。
這一刻,她想起了七年來無數個被陸宴辭推開的瞬間,無數次他冷淡又疏離的抬眸。
哪怕她高燒不退暈厥在他面前,哪怕她出了車禍被撞得渾身是血,哪怕她爲他沖進火場想要救他,他也從未主動靠近過她,親吻過她。
逃離現場前,許昭抖着手拍下了眼前深情的一幕,發給弟弟許綏:【幫我查一下這個女人是誰。】
當晚,她收到了弟弟發來的資料。
她一個人在冰冷的臥房裏,逐字逐句地看着,心髒一點一點地往下墜,直到落入無底深淵。
江清顏,陸宴辭的高中同學。
世界上唯一可以直接接觸陸宴辭的人,只有在面對她時,他的潔癖症才不會發作。
她是他年少時的初戀,是他的白月光,是他在國外那些年漫長孤寂歲月裏唯一的色彩。
兩人當了三年同桌,上大學的那個假期,陸宴辭主動向江清顏表白。
談戀愛的兩人做盡了浪漫的事情,他們一起飛北極看極光,驅車幾個小時去最美海岸線看日落,在流星雨來臨的夜晚在山頂相擁許願。
那兩年,陸宴辭幾乎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可就在兩人最相愛的時候,江清顏失蹤了。
她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沒有給陸宴辭留下只言片語,沒有任何信息,徹底消失。
陸宴辭瘋了一樣地找她,從最初的崩潰瘋狂到最後的麻木,他又恢復成冷漠疏離的模樣,甚至連潔癖症也更加嚴重。
他等了她六年,直到二十六歲那年,被陸爺爺以死相逼娶了她。
三個月前,陸宴辭在出差時遇到一個酷似江清顏的背影,他發了瘋地追了幾條街,找回了失憶又孑然一身的江清顏,將她帶回身邊,養在外面。
他送她別墅名車,送她珠寶首飾,連續翹班將近半個月只爲時時守着她。
甚至到了後來,他將她帶到公司,形影不離。
時隔九年,她依舊是唯一一個可以直接接近他的女人。
而她許昭,四年的追求和三年的婚姻,就是一場永遠得不到回應的獨角戲。
許昭的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手機上。
她可以接受他的冷漠和忽視,可以接受他嚴重到病態的潔癖,可以接受自己成爲不了他另眼相待的那個人。
可她接受不了出軌和背叛。
許昭撫上了自己的肚子,眼神痛楚。
這裏孕育了一個孩子,她原本打算在陸宴辭生日之時給他一個驚喜。
她已經幻想過無數遍,他會不會因爲這個孩子而對她轉變態度,將精力放在家庭上。
如今她終於明白,不愛就是不愛,陸宴辭不愛她,又怎麼會愛她的孩子?
許昭擦幹眼淚,給陸宴辭撥去電話。
一遍又一遍,電話打了二十幾個才被接通:“有事?”
“陸宴辭,”許昭的氣息不穩:“我們離婚吧。”
陸宴辭的聲線沒有任何起伏:“許昭,我沒空陪你鬧。”
許昭瞬間紅了眼,手指收緊:“我沒鬧,陸宴辭,我——”
話未說完,那邊傳來傳來一聲輕柔的喚:“阿辭......”
下一秒,電話被掛,只剩冰冷的忙音。
許昭在原地坐了許久,最後打開保險櫃,拿出新婚夜陸宴辭提前籤好給她的離婚協議書。
那天的他格外冷漠:“許昭,我永遠不會愛你。哪天你要是想離開了,隨時可以走。”
她心如刀割,卻還強顏歡笑:“我不會走的,陸宴辭,時間會證明我對你的愛,我相信有一天你會接受我的!”
現在想想,只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天亮後,許昭先去醫院預約了打胎,又拿着籤好的離婚協議去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
從民政局出來沒多久,一個麻袋從背後套在她的頭上。
下一秒,她後腦勺狠狠一痛,直接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時,她被綁住手腳,弟弟許綏被綁在她身旁,兩人身上都被綁了炸彈。
而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消毒水味......
許昭心髒狠狠一跳,“砰”地一聲,倉庫的大門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