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按照原身的記憶,溫秋筠一路順着坑坑窪窪的水泥路來到了大隊長家。
來開門的是大隊長的媳婦王嬸子,“招娣,你怎麼來了?”
溫秋筠把自己考上北大,李大軍夫婦不僅不讓她讀還賣了大學名額逼她嫁二麻子,走投無路下自己上吊自殺沒死成還要將她活埋跟隔壁村配冥婚一事一五一十告知。
“天殺的玩意!”
王嬸子聽了直拍大腿,“這倆人簡直是黑心肝爛到骨子裏去了,招娣啊你等着,我這就去把你林叔給喊來給你主持公道!”
“嬸子,您等等。”
要說原身打小就被當牛馬使喚,李大軍夫婦是萬萬不可能讓她讀書的,而這其中還得多虧了大隊長他以前是退伍兵爲人正直。
自村子裏有學校後他嚴厲要求挨家挨戶到了年齡的孩子去學堂讀書識字,盼着這貧困的山村能有人走出去,才沒讓李大軍夫婦早早把她賣了換錢。
而原身上吊自殺前也不是沒有想過找大隊長求助,可幫得了一時哪能幫得了一世。
代入李招娣,溫秋筠都不自主爲她感到絕望和窒息。
她抓住王嬸子的胳膊,聲音帶上幾分哽咽,“我要報警,我真的受夠了!”
“再待在李家我會沒命的,他們已經逼死我一次,我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王嬸。”
“這......”
向派出所指控父母,這對於一個地裏刨食的婦女來說,無疑是驚世駭俗,前所未聞的。
哪有兒女將父母告到派出所去的?
王嬸子雖心疼李招娣的遭遇,但到底還是勸道:“招娣啊,這告派出所未免也太嚴重了,要不然還是等你林叔過來勸解勸解,咱大隊裏好不容易出個大學生,你林叔肯定能說服你爹娘的。”
溫秋筠苦笑了聲。
這哪是李招娣爹娘,只怕他們早就巴不得她死,要不然嫁誰不好,偏偏給原身找一個死過兩個老婆的老鰥夫,怕不是也盼着她死好給他們親生女兒讓路!
“勸?勸得了一時勸得了一世嗎?”
她一一細說記憶裏,李招娣是怎麼被李大軍夫婦從小當牛馬使喚的。
比如寒冬臘月讓她去結了冰的河裏洗一大家子的衣服,再比如餓她個幾天幾夜被迫半夜啃樹皮,又或是李大軍夫婦稍有不悅就對她動輒打罵......
太多太多,多到溫秋筠想都想不過來。
王嬸子聽了面色動容。
溫秋筠見狀直接下了一劑猛料。
“李家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保不準你們勸過後他們惱羞成怒直接領着二麻子把我強了或打死好去配冥婚,與其這樣我還不如現在就一頭撞死,一了百了。”
說着,她泫然欲泣地就要往外面的樹上沖。
這可把王嬸子嚇壞了,連忙去攔。
“報!報!報!嬸子給你報派出所!”
說着她就喊來屋裏的兒子林峰,讓他開着拖拉機去鎮上報警。
旋即又拉着溫秋筠回屋好一番勸解和寬慰。
“招娣啊,你還年輕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學眼瞅着苦日子都熬過來了,你可千萬不能想不開幹傻事。”
村子裏的房子都是土坯房,彼此挨家挨戶的,誰家放個屁都能聽得門清。
打從溫秋筠敲響大隊長家的門,就有不少鄰居豎着耳朵聽。
都是一個村的,李家什麼情況他們門清,就像李招娣剛剛說的“勸得了一時勸得了一世”
李招娣小時候吃不飽穿不暖他們這些鄰裏鄰居的也不是沒接濟過,吃的還好說進了肚子裏誰又能知道呢?
可那些穿的用的小丫頭哪能護得住還不是白白便宜給了李家父母,最後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如今乍一聽這丫頭要將父母告到派出所,除了跟王嬸子一樣剛開始覺得驚世駭俗之外,之後也並沒有覺得有何不妥。
畢竟人家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難不成還等着死第二次嗎?
鄰裏們暗地議論着。
還有的忙着王嬸子一起勸,“對啊,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坎。”
溫秋筠這才道:“什麼好日子不好日子的我可不敢盼,我只求公安來了能給我一個公道和給活路。”
“給,肯定給!”大隊長回來途中已經聽兒子了解過前因後果,村裏好不容易出了個大學生,他比誰都珍惜:
“離北大開學還有段時間,等公安處理完,你直接去京市,到時候我給你開介紹信,你只管好好讀書。”
溫秋筠要的就是這句話,開局就在貧困山村,就連報警也要走了幾小時泥巴路,好在大隊長和村民們都是熱心腸的,她很是感激。
大約三小時後,大隊長家的兒子開着拖拉機,後面還坐着前來辦案的民警。
跟派出所的民警說明情況及訴求後,大家浩浩蕩蕩的朝李家走去。
李家住在山腳下搭了幾間簡陋的土坯房,挨着的鄰裏也就幾戶人家。
此時,平日裏少有人走動的山腳下卻熱鬧非凡。
不少聽到風聲的村民們還在往山腳下趕。
大隊長皺眉,這是又鬧出什麼幺蛾子來了?
便有看熱鬧的人見大隊長旁還活着的李招娣也是一驚,旋即想到李大軍夫婦這些年的所作所爲當即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哎,這招娣不是還好好得活着嗎?”
“這老李家的也不怕遭天譴,人家姑娘好好活着呢就迫不及待的給她配冥婚,拉棺材真是掉錢眼裏去了。”
隨着大部隊而來的鄉親們雖早已聽李招娣說過這事,可親眼看見李家門口的那副棺材還是不由震驚了把。
這還是親骨肉嗎?就這麼巴不得自家孩子死?
派出所裏的民警見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不等他們辦事,屋子裏的李大軍夫婦便聽到外面的動靜跑了出去。
吳麗娟尖聲嚷嚷,“你個死丫頭不是都已經咽氣了嗎?還從死門關裏活過來非得鬧得我們不安生你才高興是不是!”
隔壁村的陳鐵柱給了他們一百塊都抬來棺材給他兒子合葬了都,結果倒好回來人不見了,急得他們火燒眉毛。
現在乍一看見死而復生的李招娣開口就罵也顧不得看周圍有誰,沖上去就要給她兩個大鼻兜,打死了最好直接抬進棺材裏省得玷污了家裏的地。
原身雖有自己的小心思,可人在屋檐下在這個走不出去的大山下也只能忍氣吞聲,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就像一只蟄伏的蝸牛。
爲了不讓大家起疑,溫秋筠並沒有還嘴和反抗,只是紅着眼害怕的躲在了民警身後。
“這像什麼話,你們這是封建迷信,是想被抓去派出所拘留嗎?”
民警擲地有聲,將溫秋筠護在身後,對着沖上來的吳麗娟冷眼警告。
吳麗娟一怔,待看清一身72式警服的幾位男同志,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你......”
還是李大軍反應過來忙點頭哈腰問,“民警同志,你們這是有何貴幹?”
說着,他還瞪向溫秋筠。
但並不覺得一向悶不吭聲的死丫頭能有膽子告到派出所,想來只是路過撞見了這回事,得趕緊把人支開才行。
“我們接到舉報你們夫妻倆強迫活人給死人配冥婚涉嫌買賣人口和買賣大學名額涉嫌詐騙罪。”爲首的民警隊長開口就是一條條罪狀。
這下可把李大軍和吳麗娟嚇得臉色蒼白,但到底是幹過狸貓換千金一事,李大軍最先反應過來剛想解釋幾句。
結果,沒抬到姑娘給兒子合葬的陳鐵柱見人閨女好好活着,氣不打一處來只覺得是被李大軍夫妻倆騙了,直沖到民警面前便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