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女人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刺耳的鈴聲打破了病房的安靜。
女人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
她接通了電話。
“喂，爸。”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一個中年男人咆哮的聲音，聲音大到江塵都能隱約聽見。
“蘇慕雪！你現在在哪？立刻給我滾到希爾頓酒店來！王家的王公子已經等了你一個多小時了！”
“我說了，我不去。”蘇慕雪的聲音依舊冰冷，但江塵能聽出其中壓抑的怒火。
“你敢不來？我告訴你，和王家的聯姻，是你作爲蘇家女兒的責任！這門親事由不得你！你要是再不來，我就停掉你公司所有的資金！”電話裏的男人威脅道。
“那是我的公司，跟你沒關系。”
“放屁！沒有蘇家，你算個什麼東西！我數到三，你要是再不出現，後果自負！”
蘇慕雪沒有再說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她將手機重重地扔在床上，胸口因爲憤怒而微微起伏。
那張冰封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裂痕，露出了深深的疲憊和無力。
她轉過頭，這才發現江塵正看着她。
四目相對。
蘇慕雪的目光落在江塵的臉上，從他的眼睛，看到他的鼻子，再到他的嘴唇。
江塵的五官很清秀，皮膚很白，雖然穿着病號服，但能看出是個幹淨利落的年輕人。
他的眼神很平靜，平靜得不像一個剛剛經歷背叛和車禍的人。
蘇慕雪的心裏，突然冒出了一個瘋狂的念頭。
一個可以一勞永逸，擺脫家族控制的念頭。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再也無法遏制。
她看着江塵，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字一句地問道：
“我叫蘇慕雪，你敢不敢跟我去領證？”
話音落下，病房裏又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心電監護儀還在發出“滴滴”的聲響。
江塵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高高在上，如同女王，但此刻，她的眼神裏卻藏着和自己一樣的困境與絕望。
她需要一個擋箭牌，來對抗她的家族。
而他，江塵，一個剛剛失去一切，孑然一身，甚至連住的地方都沒有的外賣員，似乎是最好的人選。
江塵的腦海中，醫典的信息還在緩緩流淌。
“命格已改，當有新緣。”
他看着蘇慕雪，看着她那雙故作堅強，實則充滿掙扎的眼睛，忽然笑了。
他沒有回答敢不敢。
他只是平靜地問了一個問題：“你，能給我什麼？”
蘇慕雪沒想到江塵會這麼問，她以爲他會被嚇到，或者會欣喜若狂。
她恢復了冰冷的表情：“我可以給你一個庇護所，讓你擺脫現在的困境。我可以給你錢，很多錢。一年之後，我們離婚，我會再給你一筆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的錢。”
“我需要一個老公，一個名義上的丈夫，來應付我的家人。你，需要一個機會，來改變你的命運。”她總結道。
這是一場交易。
一場赤裸裸的，各取所需的交易。
江塵看着她，點了點頭。
他拿起床頭櫃上的筆，沒有在和解協議上籤字，而是在一張白色的餐巾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證號碼。
“明天早上九點，民政局門口見。”
然後，他看着蘇慕雪，說出了那兩個字。
“好的。”
他沒有說“好”，而是說“好的”。
一個字的區別，讓他從被動選擇，變成了主動接受。
緊接着，他又補充了一句，“我叫江塵，我決定嫁給你了。”
……
第二天。
青州市，民政局。
天空是灰色的，沒有下雨。
一輛紅色的法拉利停在路邊，車身上多了一處不明顯的剮蹭痕跡。
江塵站在民政局門口的台階下。
他穿着一身廉價的休閒服，雖然不是什麼名牌，但卻是很貼合。
蘇慕雪從法拉利裏走下來。
她換下了一身西裝套裙，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和一條黑色長褲。
她的頭發隨意地扎成一個馬尾，臉上沒有化妝。
即便如此，她清冷的氣質和姣好的容貌依舊引來了路人的注視。
她走到江塵身邊，沒有說話，徑直走上台階。
江塵跟在她身後。
民政局裏的人不多。
填表，拍照，蓋章。
整個過程不到十五分鍾。
工作人員看着他們，眼神有些古怪。
男人穿着普通，女人氣質非凡，兩人全程沒有任何交流。
兩本紅色的結婚證放在了他們面前。
蘇慕雪拿起了其中一本，看了一眼，放進自己的手提包裏。
江塵也拿起了另一本。
他打開，看到自己和蘇慕雪的合照。
照片上，他面無表情，蘇慕雪則是一臉冰霜。
“走吧。”蘇慕雪說。
她轉身，走出了民政局。
江塵把結婚證放進口袋，跟了上去。
兩人回到了法拉利上。
車裏的空氣很安靜。
蘇慕雪啓動了車子，沒有立刻開走。
她從扶手箱裏拿出一份文件，遞給江塵。
“這是婚前協議。”她說。
江塵接過文件。
文件上的條款很清晰。
一：婚姻關系爲期一年，一年後雙方無條件離婚。
二：婚姻期間，江塵需扮演蘇慕雪的丈夫，配合她應對所有家庭和社會場合，不得對外泄露契約關系。
三：作爲回報，蘇慕雪將爲江塵提供住所，並承擔其所有基本生活開銷。
四：離婚時，蘇慕雪將一次性支付江塵一千萬人民幣作爲補償。
江塵看完了，拿起旁邊蘇慕雪準備好的筆，在最後一頁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江塵說道。
蘇慕雪收回文件，看了一眼籤名，然後將文件鎖進扶手箱。
“記住，我們是契約結婚。”她看着前方，發動了車子。
“一年後離婚。”
“在此期間，你要扮演好你的角色。”
“什麼角色？”江塵問。
“一個愛我，疼我的丈夫。”蘇慕雪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