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死一般的寂靜在大堂裏蔓延。
我爹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向我。
“鶴瑤!你告訴爹!到底是不是你?!”
他的聲音嘶啞,帶着瀕臨崩潰的急切,
“這鞋,這鞋分明就是你的尺寸!你老實說,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見過太子?是不是你救了他?!”
大姐也像是抓住了什麼線索,尖聲道:
“對啊,二妹,太子遇刺那晚,你不是說去後院找吃的,很晚才回房嗎?你到底幹什麼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如果不是我,爲什麼鞋子偏偏合我的腳?
我看着他們,心底一片冰涼。
這些所謂的家人,在前九世裏,每一次面臨選擇,都毫不猶豫地將我推到最前面,或是作爲第一個犧牲品,或是作爲最後一個替罪羊。
我輕輕掙脫開我爹的手,往後退了一步,靠在了冰冷的櫃台邊上。
“是我。”
我的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有些意外。
“什麼?!”
我爹瞳孔驟縮,繼母的哭聲戛然而止,大姐和三妹也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那天晚上,我確實遇到了太子。”我緩緩說道。
“我餓得受不了,去後院廚房想找點剩菜。”
“聽到外面有打鬥聲和追趕聲,我躲在水缸後面,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翻牆跳了進來,就落在我不遠處。”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凶,但好像受了很重的傷,站都站不穩。”
“後面追兵的聲音越來越近,我也不知道怎麼了,鬼使神差地,就扶着他,跌跌撞撞躲進了我那個堆放雜物的偏房。”
我頓了頓,感受着心髒傳來的、並非完全因爲恐懼的悸動。
“他當時神智不太清醒,好像還被下了藥。力氣大得嚇人,我根本掙不開......”
我的聲音低了下去,臉頰有些發燙,但更多的是屈辱和冰冷,“他強迫了我。”
“事後,他才好像清醒了一點,跟我說他是太子,說會對我負責,會娶我。”
“天亮前,追殺他的人似乎走了,他急着離開,走的時候順走了我掉在床邊的一只繡鞋,說那是信物。”
我抬起眼,看向滿臉驚愕的家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太子,也沒敢答應。”
“而且咱們家的情況,你們也知道,我說了,又能怎樣?”
大堂裏一片死寂。
我爹的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所、所以太子這次大張旗鼓地找救命恩人,還拿出這只鞋是爲了報恩?”
“是爲了找到你,兌現承諾,娶你爲太子妃?”
“怕你身份低微,被朝中那些貴人欺負,所以才想了這麼個‘找恩人’的幌子?!”
他的眼睛一點點亮起來,仿佛已經看到了太子妃的鳳冠霞帔,看到了君家飛黃騰達的未來。
就連繼母和大姐三妹,臉上的恐懼也漸漸被一種混合着嫉妒和興奮的神色取代。
“如果真是這樣......”大姐喃喃道,眼神復雜地看着我。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近乎殘忍的冷笑。
“如果真是這樣,”我重復着她的話,聲音冰冷。
“那上一世,當我嚴絲合縫穿上這只鞋,被送到他面前時,他爲什麼看都不多看一眼,就直接讓人把我拖下去,剝皮抽筋,砍了數十刀!”
“如果真是這樣,爲什麼前面八世,你們一個個被送去,無論是裹腳、增肥、還是斷趾,都被他毫不猶豫地斬殺?”
“如果真是這樣,爲什麼我們君家,會連着被滅門九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