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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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宇是十五年前走丟的,那年他三歲。
我坐在床邊,從抽屜最底層拿出一疊照片。
我一張一張翻過去,最後一張背面用蠟筆畫着三個火柴人。
中間那個穿裙子的,歪歪扭扭寫着「媽媽」。旁邊高個子是「爸爸」,最小的那個舉着一朵花,下面寫着「小宇送媽媽」。
那是小宇走丟前一周畫的全家福。
那天他蹲在院子裏,拿根斷蠟筆在照片背面塗。
我晾衣服回來,他跑過來,把紙塞我手裏:
「媽媽,給你!我們一家三口!」
「你看,我給你戴花了!你是最漂亮的!」
我高興得親了親小宇的臉蛋:
「小宇真乖。」
那會我們工作忙,回收資源產業還沒有做得有現在這麼成功,總是下班很晚。
每天一下班,小宇就跑過來軟聲軟氣的喊着「媽媽。」
晚上睡覺,小宇擠在我們兩人中間,聽着我和老周說着創業的辛苦 ,小宇似懂非懂的說:
「以後小宇要賺好多錢,買大房子,和爸爸媽媽住在一起。」
「小宇是超人,小宇幫爸爸媽媽幹活,你們就不用那麼辛苦。」
我和老周兩個人背着孩子抹眼淚。
我們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小宇,甚至沒考慮過二胎,害怕會因此忽略了小宇。
變故發生在周一早上。
他在廚房幫我剝蒜。
我出去巷口買醬油。
就五分鍾時間,我再回來時,小宇已經不見了。
我跑出去找遍整條街,嗓子喊啞了,膝蓋跪破了。
老周問了周圍所有鄰居,把這附近翻了個底朝天,連垃圾箱都翻了一遍都沒找到。
後來我們報警、貼尋人啓事、上電視、跑遍全國。
有人說在廣東見過他,我們就坐綠皮火車去;
有人說孩子被賣到貴州,我們徒步進山問。
十五年,我們沒搬過家。
哪怕後來開了分揀廠、建了倉庫、買了十套別墅,這間廢品站的老屋一直留着。
床還是那張,碗還是那套,連牆上的黴點都沒刷。
就怕他哪天回來,認不出門。
可現在他回來了,卻只知道這裏是垃圾場。
我捏着那張畫,泣不成聲。
小宇走後的第三天,我點開了他的微信。
他發了一條朋友圈,曬了九張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