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2
林婉被我一句話懟得差點背過氣去。
她指着我,手指發抖:“你......你胡說什麼!誰有痔瘡了!”
我無辜地眨眨眼:“剛才路過肛腸科,聽護士說的,說有個叫林婉的病人,情況挺嚴重的,建議立刻手術。”
林婉羞憤欲死,狠狠瞪了我一眼,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跑了。
走廊裏總算清靜了。
顧宴洲轉過身,目光沉沉地盯着我。
那種壓迫感又來了。
以前我最怕他這種眼神,總覺得他在審視我,嫌棄我。
但現在......
【哇!爸爸在緊張!他在害怕!他怕你知道他來見林婉生氣!】
【他在想:老婆今天穿這件裙子真好看,腰真細,想摟。但是剛才離林婉太近了,身上肯定有細菌,不能碰老婆。】
我看着顧宴洲緊繃的下頜線,心裏樂開了花。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高冷”?這分明是悶騷!
“舒舒。”顧宴洲終於開口,聲音有些幹澀,“你哪裏不舒服?”
他伸手想拿我手裏的單子。
我下意識往身後一藏。
流產預約單還在裏面夾着呢,讓他看見不好解釋。
“沒什麼,就是例假推遲了,來看看。”我撒了個謊。
顧宴洲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醫生怎麼說?”
“有點內分泌失調。”
他鬆了口氣,隨即又緊張起來:“那要吃藥嗎?身體難受嗎?我讓司機把車開過來,抱你下去?”
他說着又要伸手,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
他從兜裏掏出一張溼巾,仔仔細細擦了三遍手。
我看着他的動作,心裏五味雜陳。
以前我以爲他是嫌棄我,連牽手都要擦手,原來是嫌棄剛才的環境。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我轉身往電梯走。
顧宴洲跟在我身後,保持着半步的距離,像個保鏢。
上了車,氣氛有些沉默。
我坐在副駕駛,餘光偷偷瞥他。
顧宴洲坐得筆直,目視前方,側臉線條無可挑剔。
只是那雙手緊抓着方向盤,指節都泛白了。
【媽媽,爸爸在想怎麼跟你解釋林婉的事。】
【他在組織語言:如果我說她是來看屁股的,老婆會不會覺得我很惡心?但是不說,老婆會不會誤會?救命,好難啊,誰來救救我!】
我差點笑出聲。
爲了不讓他憋死,我主動開口:“剛才林婉......”
“額......她有病。”顧宴洲搶答,語速飛快。
“我知道。”我點頭,“痔瘡嘛。”
顧宴洲噎了一下,耳根微微泛紅。
“我只是......只是幫家裏長輩帶她來看個醫生,沒別的。”他解釋得很生硬,眼神卻一直往我這邊瞟。
“哦~。”我故意拉長了尾音,“我還以爲你們舊情復燃呢。”
吱——!
突然猛的一下急刹車。
我身體也猛地向前傾,被安全帶勒了一下。
顧宴洲把車停在路邊,轉頭死死盯着我,眼神裏滿是驚恐。
“沒有舊情!從來沒有!”他咬牙切齒,像是要證明清白,“我跟她連手都沒牽過!我嫌她手汗多!”
噗。我實在沒忍住。
顧宴洲看着我笑,有些發愣,隨後無奈地嘆了口氣:“舒舒,別拿這種事開玩笑。”
回到家,顧宴洲一頭鑽進浴室,洗了足足一個小時。
我坐在臥室的大床上,看着牆角的那個巨大保險櫃。
這是顧宴洲的禁地,結婚三年,他從來不讓我碰,密碼也只有他知道。
我一直以爲裏面放着他和林婉的信物,或者是什麼商業機密之類的。
【媽媽!快去看!密碼是你的生日加結婚紀念日!】
兒子在腦海裏催促。
我心跳加速,有點緊張。
真的全是我的偷拍照?
我走到保險櫃前,深吸一口氣。
輸入我的生日。
滴滴滴。錯誤。
【笨蛋媽媽!是農歷生日!】
我一愣,先輸入農歷生日,再加結婚紀念日。
滴!綠燈亮了。
櫃門彈開。
我屏住呼吸往裏一看,瞬間感覺血液直沖頭頂。
滿滿當當,全是照片。
有我大學時在圖書館打瞌睡的。
有我在食堂搶雞腿的。
有我剛工作時在路邊哭鼻子的。
還有我們結婚那天,我穿着婚紗在休息室偷吃蛋糕的。
每一張照片背面都寫着日期和一行小字。
“今天她穿白裙子很美,我沒敢上去說話。”
“她哭了,想幫她擦眼淚,但又怕嚇到她。”
“終於娶到她了,這輩子值了。”
最下面,壓着一份文件。《遺囑》。
受益人那欄赫然寫着我的名字。
日期是我們領證的那天。
我拿着那份遺囑,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歲月裏,他已經愛了我這麼久。
這時,浴室門開了。
顧宴洲裹着浴巾走出來,頭發還在滴水。
看到我站在敞開的保險櫃前,手裏的遺囑,他那張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臉瞬間崩了。
“舒舒!”
他沖過來,想搶走我手裏的東西,卻在碰到我眼淚的那一刻僵住了手。
“別哭......”他手足無措,聲音發抖,“你要是不喜歡,我這就燒了,別哭行不行?”
我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着他:“顧宴洲,你是不是傻?”
“嗯,我傻。”他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我怕......”他聲音低得像蚊子哼,“怕你知道我是個變態,會嚇跑。”
我破涕爲笑,撲進他懷裏。
顧宴洲渾身僵硬,不敢動。
“抱我啊!”我吼他。
他這才小心翼翼伸出手,把我緊緊勒進懷裏,力氣大得像是要把我揉進骨血裏。
【哎喲!輕點!爸爸你輕點!要擠死你兒子了!】
腦海裏,兒子在抗議。
我埋在顧宴洲胸口,聽着他劇烈的心跳聲。
這一刻,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如果不算上肚子裏那個聒噪的小燈泡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