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5.
我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走了上去。
“陳先生,很感謝你能爲我女兒......”
男人厭惡的看了我一眼。
和陸硯之做完告別後就匆匆離開。
一句話也不想與我聊。
不知情的我連忙跑上去追問情況。
男人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語氣十分不善。
“陸機長夫婦說了,你孩子根本就沒有病,你這完全是在網上博眼球,掙流量。”
“我平生最憎恨你這種人了,要不是看到陸機長夫婦的面子上,我就把你掛網上,讓所有人網暴你。”
我一時亂了陣腳,手中的禮物灑落了一地。
“爲什麼?爲什麼我給我女兒找捐贈者,你還要來這裏摻和一腳?”
“那是我女兒的一條命啊,你難道想眼睜睜的看着她去死嗎?”
我攥着陸硯之的雙手,歇斯底裏的嘶吼着。
沈姣撩撥了幾下額前的碎發,將我的手從陸硯之身上拿開。
“姐姐,不是我說你,你到處借錢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你有什麼困難可以跟家裏說,沒有必要撒謊說甜甜有病這種謊言。”
“現在確實是流量時代,有流量就能掙錢,但是你這種昧着良心的黑心錢,我勸你還是不要掙。”
我死死的盯着陸硯之的眼睛。
心裏仿佛是掏心挖骨之痛。
“陸硯之,你也這樣覺得嗎?”
“你知不知道,甜甜也是你的女兒?如果她出事了,你不會後悔嗎?”
陸硯之身子愣了一秒,語氣冷漠。
“嬌嬌說的對,可能是我考慮不周,從航空公司出來後,你沒有收入,又要養孩子,所以才會做些歪門邪道的事情。”
“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安排人給你一份工作,這是我的聯系方式,有需要隨時聯系。”
他施舍般的將那串號碼遞到我面前。
我的心裏卻只剩下徹骨的寒意。
我用力的將紙條撕碎,而後揚在了空中。
“不必了,陸硯之,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了。”
電話突然響起,是醫院打來的電話。
我來不及多想,匆忙趕到了醫院。
醫生說甜甜的病情加重,需要盡快進行手術。
我雙膝跪地,懇求醫生能多給點時間。
醫生也只是勉強點頭答應。
我再次在網上發聲,希望能再找到合適的骨髓。
可這一次,我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網暴。
評論區全是說我是騙子。
甚至有人揚言若見到我,要把我家祖墳都給挖了。
那些人,不分青紅皂白,將我推向萬劫不復之地。
甜甜在醫院裏苦苦等了我一個星期。
最終還是因錯過了手術時間,死在了那個冰冷的暴風雨夜。
我如剜骨之痛,幾次哭得暈了過去。
停屍間的費用很高,我無力支付巨額費用。
只能草草將甜甜火化。
那一刻,我跟着想死的心也有了。
可瀕臨絕望之際,甜甜的話在耳邊回蕩。
“媽媽,甜甜先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我帶着甜甜的信念,苟延殘喘的活着。
將甜甜安葬後,我撥出了一個電話。
“小哥哥,普羅旺斯的薰衣草都開了嗎?”
6.
對面被我叫成‘小哥哥’的人迅速給我訂了張出國的機票。
出國那天,正好是陸硯之和沈姣婚禮當天。
路過他們結婚的酒店,大屏幕上循環播放着二人甜蜜的合照。
可我的內心卻勾不起任何波瀾。
那顆炙熱的心,早已被陸硯之捏的粉碎。
上飛機前,我的手機莫名收到陸硯之發來的信息。
可看了下內容,只覺得可笑。
“今天我和姣姣結婚,她想讓你這個做姐姐的能過來見證,別讓她失望。”
“只要你以後和姣姣好好相處,我就不再追究以前你傷害過姣姣的那些事。”
“你若不來,那以後我就真的不會再理你了。”
......
我心中冷哼,他有什麼資格不再理我?
我將號碼刪除拉黑,而後關機,上了飛機。
酒店大廳,熱鬧非凡。
來往的親朋好友都爲他們二人,送上了真摯的祝福。
只是到飯點時,開始有人着急。
媽媽拉着爸爸的手,不禁皺眉。
“這瑤瑤今天該不會真的不來了吧?這妹妹結婚,姐姐不來,像什麼話?”
爸爸拍案崛起,內心滿是怒意。
“她敢不來,要是不來,就別說是我們沈家的女兒。”
沈姣拉着陸硯之的手,讓他給我打電話。
陸硯之卻神色淡漠,心裏似是極有把握。
“她不會不來的,再等等。”
直到賓客所有人都聚集,司儀邀請女方親人都上場。
而卻遲遲不見我的身影。
台下開始議論紛紛。
“這沈家大女兒怎麼還沒出現?今天可是她妹妹的婚禮,在我們這若是至親不來參加婚禮的話,這對新人以後是得不到幸福的。”
“是哇,不過也無所謂,這沈家二女兒反正就是個養女,就這樣得過且過吧。”
........
沈姣急的在舞台上跺腳。
幾個喝得了些酒的男人在旁邊聊天。
“我們科室哇,有個女的可慘了,想在網上找人爲女兒捐骨髓,結果遭到網暴,說她是個騙子。”
“不僅骨髓捐贈者沒有了,自己也惹得一身罵名,女兒也在前些日子,痛苦離世。”
陸硯之無意間聽到,眼神突然黯淡了下來。
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席卷全身。
他突然跳下婚禮舞台,一把拽住剛剛閒聊的二人。
“你們剛剛在說誰?”
二人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個名堂來。
揚言也是聽醫院其他工作人員說的。
而此時的陸硯之臉上寫滿了恐懼。
他顫抖的掏出手機,撥通了我的電話。
手機好幾次沒拿穩,徑直的掉在了地上。
可電話接連撥了好幾次,都無法撥通。
他整個人的身子開始發軟。
而後發瘋似的沖出醫院,背後傳來沈姣的聲音也渾然不知。
他嘴唇煞白,渾身止不住地的發抖。
憤怒的拎着司機的衣領,眼眶不知何時已然溼潤。
“去A城醫院,以最快的速度。”
7.
陸硯之跌跌撞撞的來到醫院。
腦子裏滿是沈瑤的身影。
他抓着一個人就問,淚眼婆娑。
“看到我老婆了嗎?還有我女兒?”
“長得很漂亮的那個,高高瘦瘦,喜歡扎馬尾。”
......
陸硯之從未來過醫院看自己的女兒和沈瑤。
所以連他們在哪個病房都根本不知道。
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抓着一個人就問。
終於有個老太太回答了她,是和甜甜一個病房的老奶奶。
奶奶也是孤寡老人一個,平時孩子都在外地發展。
“帶着孩子的那個姑娘嗎?女兒叫甜甜?”
陸硯之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拼命的點頭。
奶奶搖了搖頭,淚水瞬間蓄滿了眼眶。
“那姑娘走了,不會再回來咯。”
陸硯之發瘋的問奶奶,我去哪裏了。
“她女兒去世了,也是命苦,本來有好心人捐骨髓的,結果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突然不捐了。”
“女人重新在網上尋求捐贈者,結果被大量網友網暴,女兒也死在了一個冰冷的雨夜,可憐哦。”
.....
在聽到事情的真相後,陸硯之終於繃不住了。
他蹲下身子,緊緊的抱着自己。
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起來,而後發出痛苦般的怒吼聲。
飛機剛落地,自由的空氣向我迎面撲來。
雖然甜甜離我而去了。
但是我知道,堅強的活下去,才是她想要看到的樣子。
甜甜,媽媽答應你,我會好好活着的。
“瑤瑤,我在這裏。”
一陣熟悉的聲音從耳邊響起。
轉過身去,我看到了那張熟悉又帥氣的臉。
五年不見了,祁言好似更加帥氣了許多。
褪去了當年的稚氣,更加多了幾分沉穩。
他捧着一束鮮花,向我小跑過來。
臉上的興奮不言而喻。
看着我沉重的黑眼圈,關切的問着。
“瑤瑤,又熬夜了吧,你說一個女孩子這麼努力幹嘛?”
“不是早就說過,如果累了,我養你啊......”
話音還沒有落下,我猛地就撲進了他的懷裏。
突然其來的關心,讓我的眼淚瞬間決堤。
陸硯之拋棄我沒有哭,甜甜火化那天我強撐着身子沒有哭。
面對父母的偏心,我也沒有哭。
可此刻祁言的關心,我再沒有忍住。
這個擁抱對我來說有多麼的重要。
他動作僵在空中,不敢有半點動彈。
只能關切的詢問我的近況。
我和祁言是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
年齡只比我大兩天,就逼着我叫他小哥哥。
高中那年,他們全家移民,來到了普羅旺斯。
離開前,我哭得梨花帶雨。
他看着我哭得那麼傷心,想盡辦法逗我開心。
他讓我好好讀書,考個好的大學,以後頂峰相見。
但是還留下一句,沒考上也沒關系,以後他養我。
沒想到,這句玩笑話,他現在還也一直掛在嘴邊。
他將我帶到他給我安排的住處。
面對我的狀態,他還是有些擔心。
“瑤瑤,你真的沒事嗎?需要我留下來陪你嗎?”
我搖搖頭,努力擠出一抹笑。
這次過來,已經很麻煩祁言了。
他又是替我訂票,又是找住處。
我不想把自己不好的情緒帶給他。
於是假裝高興。
“沒事,你先回去休息吧,不是說要帶我去看薰衣草嗎?回去做好攻略,我隨時跟上你的步伐。”
見他不爲所動,我連忙起身將他送到門外。
我怕自己又一個不小心,就讓他看出了我的脆弱。
而且孤男寡女,若是他有女朋友,對他來說回去也不好交代。
見我有意送客,他也沒再強求,沖我露出一抹好看的笑。
“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來接你。”
他轉身離開。
我抱着甜甜生前最愛的玩偶。
淚水打溼了枕頭,沉沉的睡了過去。
8.
第二天,祁言早早的來到了樓下。
精致的早餐,美麗的鮮花一應俱全。
我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迎接新生的太陽。
他紳士的替我打開了車門。
我坐了上去,享受着自由帶來的快感。
祁言帶我去了我一直向往的薰衣草地。
漫天遍野的紫色,頓時讓人如臨仙境。
而我也在看到這副美景的時候,心情變得愉悅起來。
祁言不僅帶我看了這遍地的薰衣草。
還帶我品嚐當地的美食。
領略當地的風土人情。
才短短一天的相處,仿佛是我這五年來最歡樂的時光。
不用再沉浸在那漫無邊際的思念裏。
以前是活着,現在是生活。
結束完一天的行程,祁言送我回的家。
臨別前,風吹散我的頭發,擋住了我的眼睛。
祁言溫柔的替我拭去額前碎發。
交代着讓我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
可下一秒,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從耳邊響起。
“快拿開你的髒手。”
我順着聲音望了過去,整個人身子不由一怔。
是陸硯之嗎?他居然找到國外來了?
他如以往一樣霸道,我的手被他拽到了他的掌心。
“瑤瑤,跟我回去。”
好陌生,又熟悉的稱呼。
我掙開他的手,語氣淡漠的可怕。
“你是我的誰?我憑什麼要跟你回去?”
陸硯之的身子一僵,深邃的眸子閃過一絲詫異。
他想解釋,最後又將話吞咽了回去。
低頭不言,動作像以前那麼粗魯,拉着我就往前走。
我被他拽的生疼,瞬間紅了眼眶。
“陸硯之,你放開我,你抓疼我了。”
祁言看到我這窘迫的模樣,咬緊了牙關。
二話不說就掄起拳頭,猛地砸在了陸硯之的臉上。
出乎意料的是,陸硯之竟然沒有躲。
他顫抖着擦拭嘴角血絲,用曾經那雙深情的眸子望向了我。
“我說過,我陸硯之不喜歡別人碰你。”
聽着他那自以爲是的話語,我突然就笑了。
笑着笑着,淚水就像斷線的珠子猛然掉落。
“陸硯之,你以爲你是誰啊?”
“你還以爲我是當年那個不諳世事,隨便被你哄兩句就對你死心塌地的蠢貨?”
“五年,我等了你整整五年,等來的卻是你和別人結婚的消息,還是和我的妹妹。”
“我當年以爲你死了,我帶着甜甜咬牙切齒過了這麼多年,她生了病,本來可以活的,他的親生父親不管她,後來終於找到點希望,卻被自己的親生父親,將唯一生存的機會也給扼殺了。”
我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憤怒。
猛地沖上前去,拼命的搖晃着他。
淚水止不住落下,胸口傳來陣陣刺痛。
“陸硯之,你爲什麼要回來?你怎麼不死在當年的那場空難裏面?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內心的委屈在此刻猛然爆發。
我歇斯底裏的吼出來後,隨後整個人癱在了地上。
陸硯之看到我這副模樣,他也終於繃不住了。
他臉色煞白,聲音嗚咽夾雜着顫抖。
“瑤瑤,對不起,我知道錯了,這些年是我對不起你。”
“那段時間,是我記憶錯亂,所以才做了那麼多混蛋的事,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現在已經記起來了,我發誓,以後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我輕笑了一聲,不知是嘲諷他還是嘲諷自己。
“陸硯之,你是想要一句失憶,否定你對我造成的那些傷害嗎?”
“如果我原諒了你,你覺得我對得起在天上的甜甜嗎?”
陸硯之突然跪在了我面前。
一向高高在上的他,此刻哭得像個小孩。
“瑤瑤,那你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想離開你,我什麼都不要了,只要你。”
我繞過他,留下狠心的一句話。
“除非你去死。”
陸硯之在屋外跪了一整夜,而當他又下了連夜的暴雨。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離開。
或許,這也是上天在幫我,用另外一種方式懲罰他嗎?
9.
發生這件事後,我也覺得對祁言沒什麼可隱藏了。
於是鼓起勇氣,還是將這些年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了他。
祁言聽到後,眼眶瞬間就紅了。
他掄起拳頭,猛地砸在了牆面。
咬緊了牙關,一副惡狠狠的態度。
“要是知道你會受那麼多苦,當初你們交往的時候,我就應該拼命阻攔。”
看着祁言那副爲我出頭的態度,我內心感到一陣暖意。
爲了幫我散心,祁言決定帶我一起到處旅遊。
一個月後,我的手機突然響起。
爸爸媽媽的電話像煮粥一樣,鋪天蓋地的打來。
我本不想接的,但是最終還是按下了接通鍵。
剛按下接通鍵,爸爸媽媽哭得撕心裂肺的聲音從裏面傳了過來。
“瑤瑤,你在哪裏?爸媽好生想你。”
“沈姣她不要我們老倆口了,我們只有你這個女兒了。”
“還有,你看新聞了沒有?陸硯之他.......”
這幾天每天都在玩的路上,也很少關注國內的新聞。
當我打開社交媒體,一則訃告彈了出來。
一則新聞標題爲:“痛心!航班飛行途中,民航波音747機長蓄意駕機墜入大海,屍骨無存。”
而圖片裏的那張黑白照片,正式陸硯之。
陸硯之死了,是自殺。
新聞報道,陸硯之的未婚妻,也就是沈姣。
被陸硯之撞見沈姣與多名男子幽會。
而沈姣肚中孩子不是陸硯之的。
氣急敗壞之下,二人發生嚴重口角。
陸硯之私自偷開民航飛機,致使飛機墜海。
而民警在陸硯之生前的房間,發現一封遺書。
而那封遺書,是寫給我的。
媽媽將遺書的內容,通過拍照的方式發到了我的手機上。
我沒有看,直接選擇了刪除。
對陸硯之所有的怨恨,好似在他消失的那一刻,也跟隨着一同消失。
陸硯之死了,而我的生活也迎來了新生。
在祁言的幫助下,我轉行了。
我憑借驚人的設計天賦,最終從事了珠寶設計行業。
在和祁言的不斷相處中 。
他向我告白了,而我也沒打算拒絕。
畢竟他說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喜歡我了。
既然他不介意我的過去,那我們就試試吧。
很快我們就結婚了,結婚半年後,我懷孕了。
那一刻我感覺,甜甜又回到了我身邊。
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離我而去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