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鮮紅的結婚證上,白紙黑字印着的,是秦景堯和秦時若的名字。
而當年方茴和秦景堯私奔時,什麼都沒能帶走,包括他們的戶口本,所以他們至今沒能領證。
事後,秦景堯才向方茴解釋。
秦時若得了狂躁症,情緒不能受激,否則病情會急劇惡化。
所以秦景堯只能一次又一次站在一旁,任由秦時若當面折辱方茴。
“小茴,那本證只是個幌子,是我哄她的。當年我執意跟你私奔,把她一個人丟在秦家那個爛攤子裏,是我害她變成今天這樣。”
秦景堯抬手抹了把臉,眼裏寫滿了愧疚:“她曾經是多麼驕傲體面的人,如果不是因爲我,根本不會患上這種難堪的病症。”
方茴當時信了秦景堯的話。
從那天起,她在人前徹底隱去了身影。任由秦時若挽着秦景堯出席各種場合,聽旁人笑着稱贊他們“般配登對”。
她明明知道每一次所謂的“婚禮”都可能換來當衆的羞辱,卻還是應了秦景堯的請求一次又一次。
有人曾嬉皮笑臉地湊到她跟前取笑她:“方小姐,給秦少當金絲雀也不丟人呀,多少人羨慕不來呢。”
還有人陰陽怪氣:“方小姐,當‘三兒’也能當到跟正主辦婚禮,真有手段啊,不如開個班,也讓大夥兒取取經?”
從前,秦景堯會強硬地向所有人宣告,她方茴才是他要共度一生的人。
可不知從何時起,那樣的維護再也沒有了。他看向她的目光,日益冷淡,最終只剩下無盡的沉默。
直到這次婚禮的前三天。
方茴接到工作人員打到家裏的電話:
“您好,這裏是民政局,秦先生,秦先生之前申請補辦的結婚證已經完成了,請方便時前來領取。。”
一瞬間方茴覺得胸口發悶:“補辦結婚證?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女士請放心,我們是正式機構,證件絕對真實有效。”
方茴的心一點點向下沉:“請問......是誰和誰的結婚證?”
“秦景堯先生和秦時若女士的,之前她們的結婚證不小心被撕毀了,所以一個星期前特地過來補辦。”
那一刻,方茴終於明白,秦景堯原來一直都在騙她。
而她自己,竟在不知不覺間,在別人的婚姻裏當了那麼多年的小三。
可愛了秦景堯那麼多年,他早已像長在她生命裏的印記,太深了,一時之間,她竟不知該如何抹去。
所以當秦景堯再次提出舉辦婚禮時,她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只是在心底,她對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了。
婚禮結束後,她去了秦家老宅。
像一道無聲的影子,她站在廊柱的陰影裏,看着秦景堯和秦時若坐在長輩們中間——他替她布菜,她爲他添湯,儼然一對恩愛眷侶。
方茴咬緊嘴唇,壓下心頭翻涌的澀意。她想,等宴席散了,總要和他好好談一次。
秦時若一眼就看見了角落裏的她,“方姐姐怎麼站在那裏?”
她笑着起身,走過來親昵地牽住方茴的手,“你也是秦家養大的女兒,家宴當然該有你呀。”
一句話,輕描淡寫地將那個曾與秦景堯並肩站在婚禮上的方茴,重新推回了“秦家養女”的位置。
而秦景堯的繼母當即沉下臉,抓起手邊的紅木鎮尺就站了起來:“沒規矩的東西!誰準你跑到別人家宴上糾纏有婦之夫,你還要不要臉面?”
鎮尺沉重的一擊,結結實實地落在了方茴的背脊上。
劇痛讓她瞬間彎下了腰。
秦家所有族人的目光像細針般刺來。她臉上血色盡褪,卻因顧忌秦時若的“病情”而不敢躲閃,只是抬起眼死死盯着秦景堯。
秦景堯正緊張地查看站在她旁邊的秦時若是否被波及。
直到確認她安然無恙,他才鬆了口氣,終於將目光轉向疼得微微發抖的方茴。
“小茴,跟你說過多少次,我妹妹病情不穩定,別在她面前出現,你就這麼不肯聽我的話嗎?”
可是明明是秦時若硬把她拽過來的,他分明看見了。
他繼母下手有多重,他當年爲了娶她挨過多少家法,他也比誰都清楚。
可此刻,他只顧着檢查秦時若有沒有受驚,連她疼得發顫的背脊都視而不見。
199次亦真亦幻的婚禮,那本白紙黑字的結婚證,是不是早已說明了,他已經愛上了秦時若?
方茴低低笑了一聲,聲音輕得像嘆息:“秦景堯,你放心,從今往後我不會再出現在你們面前了。”
決絕的語氣讓秦景堯臉色驟變。
“方茴,”他聲音沉了幾分,“你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