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芊雪說得沒錯,我到最後也沒有大學能上,像親手關上了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從此再也沒有跨越階級的可能。
關掉電腦準備下班的時候,卻意外點開了郵箱,一張在記憶裏蒙塵褪色的臉突然占據了整個屏幕。
正是最青春飛揚的年紀,是藍白運動服都掩不住的少年風發。
笑着回頭的那一刻,他喊道:“池雨!快跟上我!”
視頻的結尾,他說:“我會給你我擁有的一切。”
可到頭來,我偏偏因爲他,輸掉了原本擁有的一切。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將我拽回那些與徐宴清相互依偎的年月。
我們兩個是實打實的青梅竹馬,住在同一個小區的同一棟樓。
小時候的徐宴清,家庭幸福,沒有很多很多錢,卻有很多很多愛。
但隨着他爸爸沾上賭博,和他媽媽因爲欠債爭吵的次數也越來越多,當時小小的他總是跑到我家尋求庇護。
六歲那年的雨夜,我永遠記得。
徐宴清的爸爸借了高利貸還不上,追債的人追到家裏,把家裏所有東西都搬空不算,還得把房子賣了才能還上。
他媽要跟他爸離婚,卻誰都不想要他這個“累贅”。
在某一天早上醒來,只剩下了一個徐宴清。
最後,是我爸媽收養了他,並視若己出。
從那天起,我和徐宴清就像被系在了一起,上學放學形影不離,連作業都要湊在一起寫。
他一直很優秀,成績常年穩居年級第一,眉眼長開後更是清俊挺拔,走到哪裏都是焦點。
而我,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孩,相貌平平,成績中遊,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或許就是運動很有天賦。
可那時候的我,從沒想過自己配不上他。
因爲他總摸着我的頭說:“池雨,是你們一家人給了我活下去的溫度,你就是我灰暗世界裏唯一的光。”
高二那年的晚自習,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我和徐宴清撐着一把傘往家走。
路過那條偏僻的小巷時,一個渾身酒氣的男人突然沖了出來,一把抓住了徐宴清的胳膊。
是他爸爸。
彼時的他賭癮大到已經無可救藥,欠下千萬巨債,走投無路之下,又想起了這個被自己拋棄的兒子。
跟我走!”他紅着眼嘶吼,手上的力氣大得嚇人。
徐宴清拼命掙扎,眼裏滿是厭惡和恐懼:“我不跟你走!你不是我爸爸!”
男人惱羞成怒,抬手就要打下去。
我想都沒想,猛地撲到徐宴清身前,張開雙臂擋住他,聲音因爲害怕而顫抖,卻還是硬着頭皮喊道:“你別碰他!再不走我報警了!”
其實我嚇得腿都在打顫,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溼,可我看着身後徐宴清蒼白的臉,就覺得不能讓他受一點傷害。
那天晚上,在我家的小陽台上,徐宴清緊緊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發頂,聲音帶着哭腔:“池雨,這輩子,我只會愛你一個人,永遠不會離開你。”
高中三年,徐宴清越來越耀眼,身邊圍繞的追求者絡繹不絕,其中不乏家世優越、容貌出衆的女孩。
他依舊是雷打不動的年級第一,而我,只是個會跑步的體育生,成績不上不下,和他的差距似乎越來越大。
我偶爾會不安,會偷偷難過,怕他飛得太高,就再也看不到身後的我。
可每次徐宴清都會笑着捏我的鼻子,語氣溫柔又堅定:“傻瓜,我怎麼會離開你?你和叔叔阿姨對我的恩情,我這輩子都還不完。更何況,你是我最想珍惜的人啊。”
我曾以爲,我們會一直這樣走下去,從校服到婚紗,從年少到白頭。
直到那個蟬鳴的夏天,,林芊雪的出現,打碎了我所有的憧憬。
那天我和徐宴清在家裏一起寫作業,空調嗡嗡地吹着,桌上放着剛切好的西瓜。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破了寧靜,我跑去開門。
門外站着一個長發及腰,笑容明媚得像夏日陽光的女孩。
“你好呀,我是剛搬來的,就住在隔壁,我叫林芊雪。”
她的聲音輕快悅耳,像風鈴在搖晃,可我看着她看向徐宴清時,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裏毫不掩飾的愛慕,心裏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後來我才明白,那不是錯覺,那是我後半個高中生涯,所有痛苦和掙扎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