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在心頭。
趙構站在窗前,陽光灑在他略顯蒼白的臉上,卻化不開那層凜冽的寒霜。
融合了原身的記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秦檜在此刻大宋朝堂上的地位和能量。
此人把持朝政多年,黨羽遍布朝野,更與金國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系,是主和派(實爲投降派)的核心人物。
原主趙構對他幾乎是言聽計從,依賴甚深。
貿然動手,打草驚蛇,很可能不僅殺不了他,反而會逼反其黨羽,甚至可能讓前線正在浴血奮戰的嶽飛大軍陷入腹背受敵的絕境!
必須謀定而後動。
要殺,就要以雷霆萬鈞之勢,一擊必中,並趁機將其黨羽連根拔起,徹底肅清朝堂!
“冷靜……我必須冷靜……”趙構閉上眼,強迫自己飛速思考。
現代人的思維模式和歷史知識,此刻成了他最強的武器。
“秦檜的依仗是什麼?一是我的寵信,二是他在朝中的勢力,三是他與金國暗通款曲,自以爲能左右和戰大局,四是……他掌握了殿前司的一部分兵權?”
記憶碎片閃過,趙構猛地睜開眼。
對了,殿前都指揮使楊存中,雖是武將,但與原主關系密切,某種程度上更聽命於直接代表皇權的自己,而非秦檜。
只是原主昏聵,很多事都交由秦檜去辦,導致楊存中也與秦檜走得頗近。
但,這是可以爭取的力量!關鍵在於,如何讓楊存中,以及其他還忠於趙宋皇室、對秦檜所爲不滿的力量,在關鍵時刻站在自己這一邊。
“陛下,藥煎好了,太醫囑咐您一定要趁熱服用。”內侍小心翼翼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趙構轉過身,臉上的殺意已收斂無蹤,恢復了平日那種略帶病弱的疲憊,但眼底深處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嗯,端過來吧。”
他緩緩走回榻邊,接過藥碗,看似隨意地問道:“近日朝中可有什麼大事?朕病這幾日,辛苦秦相公了。”
他故意提起秦檜,觀察內侍的反應。
內侍低着頭,恭敬地回答:“秦相爺日夜操勞,力主與金國和議,言說如此方可保江南太平,爲官家您分憂不少。
只是……只是有些將領不解相爺苦心,如嶽飛嶽太尉,仍在北邊妄動刀兵,恐惹怒金人……”
果然!連一個內侍,言語間都透着秦檜一黨的論調,可見其勢力滲透之深!
趙構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輕輕吹着藥湯,嘆道:“是啊,鵬舉(嶽飛字)是有些操切了。
不過,他能打勝仗,總是好事。
議和之事,也需從長計議。”
他話鋒一轉,看似無意地問道:“韓世忠韓太尉,近日可在臨安?”
韓世忠,與嶽飛齊名的抗金名將,但年事已高,此前已被秦檜明升暗降,解除了兵權,在臨安府掛了個閒職。
此人性格剛烈,對秦檜主和一向嗤之以鼻,是可以借重的力量!
內侍答道:“韓太尉應在府中。”
“嗯。”趙構不再多問,將苦澀的藥湯一飲而盡。
藥力化開,讓他虛弱的身子暖和了一些,思維也越發清晰。
一個初步的計劃在他腦中成型。
首先,必須立刻確認嶽飛的現狀和真實意圖,給予他絕對的支持,穩住前線,這是一切的前提。
其次,要秘密聯絡韓世忠等對秦檜不滿的忠直之臣,尤其是要爭取掌握部分禁軍兵權的楊存中。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要找到一個絕佳的時機,一個能讓秦檜及其核心黨羽聚集在一起,且疏於防備的時機,一舉擒殺!
而這個時機……趙構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秦檜不是力主和議嗎?不是要朕下旨召嶽飛班師嗎?”
“那朕,就給你這個機會!”
“傳旨,”趙構放下藥碗,聲音平靜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明日辰時,朕要臨朝,聽取北伐軍報與……和議之策。
令宰相、樞密使、三衙管軍及以上大臣,悉數到場!”
他要親自導演一場大戲,一場請君入甕,然後關門打狗的大戲!
秦檜,你的死期,就在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