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國公府悄然抬了出去,低調得近乎寒酸,連像樣的送親隊伍都沒有。
蘇泠穿着繡着纏枝蓮紋的大紅喜服,頭上蓋着厚重的紅蓋頭,靜靜坐在轎中。
聽着外面斷斷續續的鑼鼓聲,心境平和得像在看一場與自己無關的鬧劇。
轎身一路顛簸前行,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緩緩停在了沈府門前。
說是府邸,其實不過是一座略顯簡陋的宅院。
沒有國公府的雕梁畫棟、朱門金漆,沒有成群的仆役穿梭伺候,只有幾個粗使丫鬟和小廝,顯得格外冷清。
蘇泠心中了然,沈硯如今只是個小小的翰林院官員,官職低微,俸祿微薄。
能有這樣一座獨立宅院,已然算是不易。
拜堂儀式簡單倉促,司儀的聲音洪亮: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蘇泠依着流程機械地完成動作,身旁的沈硯身姿挺拔如柏,氣息沉穩無波。
拜堂時兩人手臂偶爾相觸,他指尖帶着不容錯辨的力道,微涼的觸感竟莫名透着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拜堂結束後,她被喜娘攙扶着送入洞房。
喜娘說了幾句吉祥話便帶着人退去,偌大的房間裏,只留下貼身丫鬟晚晴伺候。
“小姐,您餓不餓?奴婢去廚房給您端點熱乎的吃食來?”
晚晴扶着她坐在鋪着大紅鴛鴦錦被的床沿上,輕聲問道。
蘇泠搖了搖頭,聲音透過紅蓋頭傳來,帶着幾分模糊的清冷:“不必了。”
她抬手想掀開頭上的紅蓋頭,卻被晚晴急忙攔住:“小姐,按規矩,得等姑爺來掀才行。”
蘇泠挑眉,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終究還是收回了手。
她靠在床榻上閉目養神,心裏卻在盤算着三年後的日子。
這三年,真能如約定般安穩度過嗎?
不知爲何,心底竟莫名生出一絲隱隱的不確定。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沉穩的腳步聲,一步一步,越來越近,最終停在了房門口。
“吱呀”一聲,房門被輕輕推開,一股淡淡的酒氣夾雜着清冽的墨香,一同飄了進來。
蘇泠知道,是沈硯來了。
她沒有睜眼,依舊維持着原來的姿勢,靜靜等待着他掀開蓋頭,完成這最後的儀式。
然而,預想中的動作並未到來。
沈硯走到床榻邊,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站了片刻,周身的氣息沉凝如山。
直到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帶着幾分酒後的微啞,卻異常清晰地傳入耳中:
“蘇小姐,我們婚前的約定,你還記得嗎?”
蘇泠緩緩睜開眼,透過紅蓋頭的縫隙,隱約能看到他挺拔如鬆的身影。
她淡淡開口,語氣平靜無波:“自然記得。三載夫妻,互不幹涉,到期便和離。”
“好一個互不幹涉,到期和離。”
沈硯低笑一聲,那笑聲裏帶着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嘲諷,又似別的什麼。
“可蘇小姐有沒有想過,有些約定,從一開始,就注定無法兌現?”
蘇泠的心微微一沉,一股不好的預感瞬間涌上心頭。
她抬眸,試圖透過紅蓋頭看清他的表情,卻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輪廓:“沈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沈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緩緩伸出手,輕輕握住了紅蓋頭的一角。
他的指尖微涼,動作卻帶着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
“譁——”
紅蓋頭被猛地掀開,露出了蘇泠那張明豔動人的臉龐。
屋內紅燭搖曳,暖黃的燭光映在她臉上,勾勒出精致如畫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