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雪緩緩坐起身,身體的酸痛和下身的刺痛依舊清晰。
但此刻眼裏卻只剩下冰雪般的冷靜和銳利。
她環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在床頭櫃上那個還沒拆封的簡易縫合包上——這是醫院爲順產婦可能出現的撕裂傷準備的。
她撕開包裝,取出一枚嶄新的針頭,沒有絲毫猶豫,對着自己的指尖就刺了下去。
殷紅的血珠瞬間涌出,她將手指湊近腕間那只看似古樸的銀鐲,小心翼翼地將血珠滴落在上面。
血珠沿着鐲子光滑的表面滾動,並未如想象中般迅速滲透,而是像一顆普通的露珠,固執地停留在那裏。
然後……
無事發生。
“靠,難道是那個白眼狼在騙我?”江映雪心頭一沉。
畢竟她也沒見過那白狼眼的空間到底長什麼樣,搞不好是她自己編出來騙她的呢?
但有一說一,老天奶難道不應該給每一個穿書者安排一個空間的嗎?
若沒有金手指,僅憑這具剛剛生產、虛弱不堪的身體,她如何能在這陌生的年代、面對心懷鬼胎的惡人,護住孩子,奪回一切?
就在她幾乎要放棄之時,那滴血珠仿佛終於被喚醒,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銀鐲之中,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緊接着,眼前白光驟然大盛,刺的她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唔……”一陣輕微的眩暈感傳來。
待她再次睜眼,眼前的景象讓她呼吸一滯。
這裏不再是慘白的病房,映入眼簾的居然是她前世那間再熟悉不過的苗醫館!
木質的地板,散發着淡淡草藥清香的藥櫃,牆角堆放着她精心炮制的各類壇壇罐罐,連她常用的那套銀針,都完好無損地放在診桌的原處。
一切都和她傳來之前一模一樣,時間在這裏仿佛凝固了一般。
“太好了,竟然都跟來了!”巨大的喜悅沖散了之前的陰霾,江映雪快步走到藥櫃前,熟練地拉開幾個抽屜。
還好還好,那個白眼狼說的是真的。
不然就要錯過這麼個大寶貝了!
這裏面分門別類地放着她前世采集、晾幹的各類草藥,以及一些經過特殊處理的蟲蠱原料。
旁邊的一個小櫃子裏,則是她配制好的、效果各異的成品苗藥。
她迅速找到標有“益氣補元散”的藥瓶,倒出少許褐色的藥粉,就着醫館裏備着的清水吞服下去。
這藥方是她祖上傳下的,藥性溫和,最是滋養氣血,固本培元,且不傷產婦根本,正適合她現在的身體狀況。
藥力化開,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緩慢但卻有力的流向四肢百骸,像是幹涸的土地得到了甘霖的滋潤。
雖然距離恢復巔峰狀態還差的遠,但那股令人無力的虛弱感和刺痛感正以清晰可感的速度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逐漸增長的力量感和精神上的清明。
“呼……”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順便感受着醫館內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氣息。
目光掃過四周,她發現這個空間並非無限大,苗醫館本身就占據了大部分,而在醫館的四周,似乎籠罩着一層灰蒙蒙的霧氣,界限分明。
更讓她注意的是,在醫館通往後方霧氣的地方,隱隱約約浮現着幾個古樸的文字——“待解鎖”。
“看來,這空間還能增長的……”江映雪心中明悟,“雖然暫時不知道解鎖的條件,但有了這個苗醫館和裏面的存貨,至少眼下,我有了立足和反擊的資本了。”
心念一動,她的意識重新回到了醫院的病房身體裏。
腕間的銀鐲微微發熱,提醒着她剛才的一切並非夢境。
她從空間裏出來後沒有立刻行動,而是重新躺下,閉目養神,默默感受着藥力在體內流轉,修復着這具身體產後的損傷。
柳夢佳和夏方萍剛剛才換走了孩子,此刻必然沉浸在“偷梁換柱”成功喜悅和對未來富貴的暢想中,正是情緒激動的時候。
而她要做的,是等她們都睡着了,才好正式行動。
……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夜色愈發深沉。
醫院走廊的燈光也變得昏暗,偶爾有護士輕步走過的聲音,更顯得萬籟俱寂。
牆上鍾表的指針,慢慢指向了凌晨三點。
這正是人一天中睡得最沉、最不易驚醒的時刻。
江映雪倏然睜開雙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
她輕輕掀開被子,動作利落地起身,雖然身體依舊有些沉重,但那股縈繞不散的虛弱感已去了大半。
她走到床邊,看着襁褓中那個被換來的、尚在熟睡的女嬰,眼神復雜了一瞬,但隨即變得冰冷而堅定。
這個孩子,是仇人之女,也是未來戕害原主全家的幫凶之一。
但此刻,她只是一個無辜的、被利用的嬰兒。
江映雪恩怨分明,大人的罪孽,還不至於立刻報復在一個剛出生的孩子身上,但她也絕不會對這個未來的白眼狼有任何憐憫。
更何況她既然已經代替原主活下去,那也得替她報仇!
她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抱起,用薄被裹好,動作輕柔,沒有驚動她。
然後,她悄無聲息地拉開了病房門。
走廊裏空無一人,只有值班護士台那邊傳來微弱的光線和偶爾翻動紙張的聲音。
柳夢佳的病房就在她隔壁,房門緊閉,門上的小窗戶後面一片漆黑,顯然裏面的人早已進入夢鄉。
江映雪屏住呼吸,將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了聽,裏面傳來兩道均勻而深長的呼吸聲,以及一道極其細微的、屬於嬰兒的呼吸。
她心中冷笑,輕輕扭動門把手。
房門被推開一條縫隙,她側身閃了進去,再無聲地將門掩上。
借着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她看清了病房內的情形。
柳夢佳和夏方萍分別躺在兩張病床上,睡得正熟,柳夢佳的臉上甚至帶着一抹得意洋洋、以及計劃得逞後的笑容。
而在靠牆的一張嬰兒床上,一個小小的襁褓安靜地躺着。
那是原主的女兒。
雖然不是她的孩子,可不知道爲什麼,心底卻涌出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一股激動和酸楚涌上心頭。
大概……是原主的情緒吧。
“放心,我會讓你女兒回來的。”江映雪在心裏默默的說道。
隨即她的目光冷靜地掃過兩個大人。
她們兩人一個是好吃懶做的中年女人,一個是剛生完孩子的產婦,睡的倒是熟,可是孩子沒有定性,有可能一個輕微的動作都會讓她驚醒。
加上她手上還抱着一個,到時候哭起來就不好了。
爲了確保萬無一失,她從空間裏取出了一株具有強烈安神助眠效果的草藥出來。
她將草藥放在掌心揉搓了幾下,一股極其清淡、帶着些許苦味的異香緩緩散發出來。
她拿着草藥,在柳夢佳和夏方萍的鼻端分別停留了數秒。
兩人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吸入了香氣,呼吸變得更加深沉綿長,身體也徹底鬆弛下來,此刻就算有人在旁邊敲鑼打鼓,恐怕也難以將她們立刻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