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接到王府傳訊時,險些栽倒在梳妝台前。
她扶着桌沿穩住身形,看着銅鏡中自己慌亂失色的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瑤兒若真被坐實“下毒”罪名,不僅會徹底失去慕卿晨的信任,連尚書府的名聲都會被拖累,更別提拿到顧琅華的醫書匣子了。
她快步走到內室,從床底暗格裏取出一個錦盒,裏面裝着一支通體翠綠的玉簪。
這是當年她嫁入尚書府時,太醫院李院判的夫人送的賀禮,這些年她借着“請教養生之法”的由頭,與李院判夫婦走動頻繁,早已結下私交。
“李院判是太醫院的老人,掌管着藥材查驗的差事,只要他肯出手,定能篡改查驗結果。”
陳氏攥着玉簪,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她立刻叫來心腹管家,壓低聲音吩咐:“你立刻拿着這支玉簪去太醫院,求見李院判,告訴他‘府中二小姐一時糊塗,用了不當的安神藥材,還請他高抬貴手,莫要讓事情鬧大’。若他不肯,就說我願將城南那處三進的宅院送給他,只求他在查驗文書上,將‘忘憂露’改成普通的安眠草。”
管家接過玉簪,不敢耽擱,揣着信物匆匆趕往太醫院。
陳氏則坐在椅上,手指反復摩挲着袖口的繡紋——她算準了李院判不會拒絕,一來那支玉簪價值不菲,二來城南的宅院更是誘人,三來李院判還惦記着顧琅華留下的醫書,定會賣她這個人情,爲日後攀附鋪路。
不出半個時辰,管家便傳回消息:“夫人,李院判收下了玉簪和宅院地契,答應幫忙。他說會將查驗結果改成‘茶水中含有少量安眠草,或爲二小姐想讓王妃安睡,一時用錯了劑量’,還會在王爺面前幫二小姐說些好話。”
陳氏懸着的心終於落下,可轉念一想,只改查驗結果還不夠。
韓曦鈺和張媽既然能識破瑤兒下毒,定然還會揪着不放,必須再找個人頂罪,才能徹底洗清瑤兒的嫌疑。
她目光掃過窗外侍立的丫鬟,腦中忽然閃過一個人——負責給韓曦瑤燉菊花茶的丫鬟春桃。
春桃是她三年前買下的孤女,性子怯懦,又知曉些她和瑤兒私下的小動作。
若是讓春桃頂罪,說她是因記恨韓曦鈺曾責罰過她,才偷偷在茶水裏加了藥,再許給春桃家人一筆銀子,既能讓瑤兒脫身,又能堵住知情人的嘴,可謂一舉兩得。
陳氏立刻讓人將春桃帶到書房。
春桃見夫人神色陰沉,嚇得渾身發抖,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春桃,”陳氏坐在太師椅上,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今日瑤兒給王妃送的菊花茶,是你親手燉的吧?”
春桃連忙點頭:“是……是奴婢燉的。”
“你可知罪?”
陳氏猛地拍向桌面,厲聲呵斥,“你因去年被王妃責罰,便懷恨在心,偷偷在茶水裏加了安眠草,想害王妃是不是?如今事情敗露,瑤兒被留在王府,你若肯認下這罪名,我便給你家鄉的父母送五百兩銀子,保他們後半生衣食無憂;若是不肯,不僅你要被送官查辦,你的父母也會受你牽連,一輩子抬不起頭!”
春桃嚇得魂飛魄散,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夫人,奴婢沒有……奴婢不敢害王妃啊!”
“事到如今,你還敢狡辯?”
陳氏眼底閃過一絲狠厲,“你若不認,現在就將你拖出去,交給官府嚴刑拷打!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你的孝心硬!”
一邊是嚴刑拷打和家人受牽連,一邊是五百兩銀子和家人的安穩。
春桃猶豫片刻,終究抵不住恐懼與誘惑,哭着點了點頭:“奴婢……奴婢認……是奴婢一時糊塗,害了二小姐……”
陳氏見她鬆口,臉色緩和了些,又威逼利誘地叮囑:“待會兒王府的人來問話,你就照我說的講。只要你乖乖配合,我答應你的事,定不會食言。若是你敢耍花招,後果你清楚。”
春桃哽咽着應下,被陳氏安排在偏院,等着王府傳訊。
做完這一切,陳氏走到窗邊,望着靖王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算計的笑。
有李院判篡改查驗結果,又有春桃頂罪,瑤兒定能平安脫身。
等瑤兒回來,她們再從長計議,定要盡快拿到顧琅華的匣子,讓韓曦鈺那丫頭,徹底消失在這世上。
而此刻的靖王府偏院,韓曦鈺正聽着張媽稟報從王府下人那裏打探來的消息——“聽說尚書府的管家剛去了太醫院,還帶着貴重的玉簪和地契,似乎是求見李院判。”
韓曦鈺指尖輕輕敲擊着桌面,眼底閃過一絲冷光。
陳氏果然有後手,還想拉攏李院判篡改證據。
只是她千算萬算,怕是沒想到,自己早已料到她會有這一步,提前讓張媽給尚書府的老夥計傳了信,讓他盯着李院判的動向。
“看來,陳氏爲了救韓曦瑤,真是下了血本。”
韓曦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過,她想靠李院判和替罪羊蒙混過關,怕是沒那麼容易。張媽,你去告訴林侍衛長,就說我‘擔心’查驗結果有誤,想請王爺親自監督太醫院的復查過程。”
張媽點頭應下,轉身往外走。
韓曦鈺看着窗外漸漸西斜的太陽,眼中滿是篤定。
陳氏以爲自己布下了天衣無縫的局,卻不知這局,早已被她納入了掌控之中。
只要慕卿晨介入復查,李院判再想動手腳,便沒那麼容易。
而陳氏和韓曦瑤,也終將爲她們的所作所爲,付出應有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