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去趟臨市出差一周。”
傅良舟的聲音像淬了冰的鋼針,扎破了我剛剛鬆懈下來的神經。
我猛地從沙發上坐直了身體,幾乎是脫口而出,“我不去。”
“我是你的秘書,不是你的生活助理,出差這種事,有更合適的人選。”
傅良舟像是沒聽見我的拒絕,自顧自地走到辦公桌後坐下,長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輕輕敲擊,發出規律的篤篤聲,一下下,都敲在我的心上。
“合同第三頁,第七條,仔細讀讀。”他掀了掀眼皮,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嘲弄,“作爲我的特助,你需要無條件配合我的所有工作安排,包括但不限於出差。”
我攥緊了拳,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那份屈辱的合同,每一個字都像是烙鐵,燙得我體無完膚。
“傅總,你明知道我……”
“我只知道,白紙黑字,籤了就得認。”他打斷我的話,語調沒有絲毫起伏,“或者,你現在就可以走,把兩百萬還給我,再賠付六百萬的違約金。”
六百萬……
這個數字像一座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死死地攥着拳頭,指甲掐進掌心的痛楚,提醒着我眼下的處境。
我鬥不過他。
我恨得牙根都在發癢,卻只能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我去。”
“很好。”他終於滿意了,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一個小時後,機場見。遲到一分鍾,違約金加一萬。”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留下我一個人在原地,氣的渾身冰冷。
我不敢有絲毫耽擱,抓起包就往外沖。
打車回家的路上,我腦子裏一片混亂。
我要怎麼跟陳聰說?
說我要跟我的老板,那個花錢買了我一個月的男人,一起去出差一周?
他會是什麼反應?
是憤怒,還是……會再一次爲了錢,勸我忍耐?
我不敢想。
最後,我只是在出租車上,給他發了一條冰冷的信息。
【公司安排出差,一周後回。】
沒有多餘的解釋,也沒有給他打電話的機會。
我像個陀螺一樣,沖回家,胡亂地從衣櫃裏抓了幾件衣服塞進行李箱,連口水都沒顧上喝,又拖着箱子沖下了樓。
整個過程,我不敢看鏡子裏的自己,也不敢去想陳聰收到短信後會是什麼表情。
我怕自己會崩潰。
當我拖着行李箱,氣喘籲籲地趕到機場貴賓休息室時,傅良舟正悠閒地坐在沙發上看財經雜志。
他抬腕看了眼手表,“五十八分鍾,還不錯。”
我沒力氣理他,找了個離他最遠的角落坐下。
很快,吳特助帶着幾個人走了進來。
“傅總,人都到齊了。”
我這才發現,這次出差並非只有我和傅良舟兩個人,而是整個項目團隊。
傅良舟合上雜志,站起身,恢復了那副公事公辦的冷漠模樣。
“吳賜,你跟沈助理說一下這次合作方的基本情況。”他吩咐完,便徑直朝登機口走去。
吳賜走到我身邊,遞給我一份文件,“沈助理,這是這次海城項目的合作方,巨擎科技的項目資料。傅總的意思是,讓你負責跟他們那邊對接,行程安排、會議協調這些事,都由你來。”
我接過文件,點了點頭。
“他們人已經到了,就在那邊,你現在可以過去先認識一下。”吳賜指了指不遠處的一群人。
我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合作方大概來了五六個人,西裝革履,正在低聲交談。
我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情緒,努力擠出一個職業化的微笑,朝着他們走了過去。
“你們好,我是傅氏集團的總裁助理,我叫沈清歡,接下來一周的行程將由我……”
我的聲音,在看清爲首那個男人的臉時,戛然而止。
他也正抬起頭看向我。
四目相對的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
那張我再熟悉不過的臉上,寫滿了震驚、慌亂,和一絲來不及掩飾的……心虛。
他張了張嘴,像是要叫我的名字,卻又在看到我身後不遠處的傅良舟時,把那兩個字硬生生吞了回去。
我怎麼都想不到。
我那個把我親手推給別的男人,聲淚俱下說自己沒用,需要一百萬來換取升職機會的老公——陳聰。
此刻,正穿着一身嶄新的西裝,人模狗樣地站在這裏。
他的胸前,掛着一個工作牌,上面清清楚楚地印着他的職位。
巨擎科技,項目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