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得回頭，只見不知道哪裏着了火，將她放在院子裏的柴火和花圈都點燃了！
“糟了！”汪愛梅急得去開門。
窯洞的木門也沾了火光，汪愛梅跑回屋，將葉秀紅的洗腳水潑了過去。
門邊的火光被撲下去一點，汪愛梅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將葉秀紅推了出去。
僅僅一秒鍾不到，火光噌的一下躥了老高。
葉秀紅在外面急得直跺腳：“媽，你快出來呀媽！”
汪愛梅見這情形，哪裏還能跑得出去！她急忙朝外面喊着：“秀紅！快快！你快往外跑，給你姐妹們打電話！再出去叫鄰居過來！”
葉秀紅邊哭邊應聲。
汪愛梅跑到裏屋，準備翻窗出去。
卻見炕上的床褥早已燒了起來。
整個屋內濃煙滾滾，火光四射。
哪裏還有逃出去的可能！
她心急如焚，跑到外屋拿起瓢，將水缸裏的水一瓢一瓢地潑到着火的地方。
可熊熊大火已經不是這點水能控制得了的。
窯洞內已經沒有可以下腳的地方，汪愛梅認命地蹲在地上。
回想自己這一生，丈夫對自己百般疼愛，但卻得了絕症早早就去世了。
女兒們也都孝順，但是都各有各的苦難。她這個老婆子沒什麼本事，什麼忙都幫不上。
還有這個小兒子，只認錢不認人。這往後的日子他又要怎麼活？
哎，汪愛梅重重嘆了一口氣。
罷了罷了，就讓自己隨着這窯洞一起燒成灰，隨丈夫一起去吧……
汪愛梅緊緊摟着懷裏丈夫葉永清的遺照。
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迷迷糊糊中，她看見葉永清跨過火光向她走來。
他向自己伸出了手，瘦弱的他臉頰凹陷，他扯起一個微笑，臉上的皺紋像山路一樣蔓延開來。
“愛梅，走吧。”
汪愛梅暈暈乎乎地伸出了手，在觸碰到葉永清那雙發灰冰冷的手時，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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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
“媽你快醒醒啊，媽。”
“媽你怎麼還在睡啊！”
汪愛梅聽得一陣嘈雜的聲音，她揉了揉頭痛欲裂的腦袋，掙扎着睜開了眼。
我這是，被救出來了？
汪愛梅有些納悶，她下意識去抱懷裏丈夫葉永清的遺像，結果卻只抱到了被子。
大女兒葉秀玲站在炕邊，她張口親切地呼喚着：“媽，快起來了。怎麼這個點了你還在睡呢？”
汪愛梅有點摸不着頭腦，她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喃喃道：“秀玲啊，你終於回來了。你原諒媽了？”
葉秀玲頭一歪，有些懵懂：“我爲什麼要原諒你啊，我沒怪過你啊。”
汪愛梅一喜，上前握住了葉秀玲的手，反復摩挲着：“沒怪過，沒怪過就好。媽就想聽你這句話，媽後來想清楚了，是媽對不起你啊。爸媽也沒能給你撐腰，是爸媽沒本事。”
葉秀玲：“媽你在說什麼呢？”她回頭環視了一圈，“爸呢？還在地裏幹活沒回來嗎？”
永清不是去世了嗎？
汪愛梅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葉秀玲，有些捉摸不清眼前的狀況。
她仔細端詳着葉秀玲的模樣。
她今天穿了一件大紅色的棉襖，下身一條黑色棉褲。她一點都沒變，和當年她回來找自己的時候一模一樣。
眼前的葉秀玲她已經有好多年沒見過了。
在十年前的某一天，葉秀玲哭哭啼啼地跑回了葉家。
汪愛梅那日剛洗好衣服，便聽得有人喊門。
她嫁的夫家離娘家有二十五公裏遠，等回了葉家的時候，她的一雙布鞋都磨爛了。
整個人灰撲撲的，衣衫不整。
露出來的皮膚上面則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汪愛梅見這架勢，嚇得差點癱坐在地上。
“秀玲，你這是怎麼了？”
葉秀玲頭發亂糟糟的，臉上的淚水、汗水與塵土摻雜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道灰色的痕跡。
葉秀玲見到母親汪愛梅，便再也忍不住了。
她撲到汪愛梅懷裏，大聲哭泣了起來。
汪愛梅往兩邊瞅了眼，見不遠處有鄰居走來，急忙拉着女兒回了院子，又將大門插好。
她將葉秀玲拉到炕上坐好，這才放下心來，詢問起了葉秀玲獨自跑回娘家的緣由。
葉秀玲用袖子擦拭着眼角，哆哆嗦嗦道：“媽，愛平他打我。”
汪愛梅：“打你？”
葉秀玲：“嗯。”
汪愛梅：“害，我倒是什麼事。那丈夫打妻子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嘛！是不是你做錯什麼事了？我看愛平他老實的很，不像是會打人的人呀？”
汪愛梅拉過葉秀玲的手，苦口婆心道：“咱做女人的，就是要忍讓一些。男人嘛，脾氣都大，咱女人是水，要包容他們。”
葉秀玲本就委屈，聽了這話更是氣極了：“媽你怎麼能這樣說。什麼叫丈夫打妻子是天經地義的事。爸怎麼從沒打過你！”
汪愛梅眼睛一瞪，鬆開了握着葉秀玲的手：“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咋的，你還盼着你老娘挨打啊？！”
葉秀玲：“那不是您說的，丈夫打妻子是天經地義的嗎。”
汪愛梅：“你這孩子，從小就犟。那能一樣麼？你爸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好脾氣，他哪裏會打人。”
葉秀玲小聲嘟囔着：“您打爹還差不多。”
汪愛梅一拍大腿：“對嘛！”隨後又反應了過來，“不對不對！說你呢，扯我做什麼？咱倆能一樣嗎？你爹窮得都搗炕，他有什麼資格打我？愛平家裏條件好，秀玲啊，你聽媽的。咱要想過好日子，必須得忍讓着些。”
葉秀玲這一番話聽了下來，也算是明白了自己母親的用意。
她這是完全不給自己做主了。
她就是要自己的女兒去給別人挨打。
心頓時涼了半截。
昨天夜裏，愛平因爲工作不順。回來就沖葉秀玲嚷嚷了幾句。
葉秀玲不像二妹葉秀英那樣逆來順受。
她還是有點脾氣的。
她氣不過便頂了兩句嘴。
誰知道愛平脾氣上來了，直接一巴掌扇了過來。
把兒子女兒都嚇得鑽到了床底。
葉秀玲不可置信地看着愛平，她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在別人眼中，有能力的丈夫，居然朝自己扇來了巴掌。
“你居然打我？”
愛平打了一巴掌後，沒想到這麼過癮，緊接着，如雨點般的拳頭便砸到了葉秀玲身上。
“打你怎麼了？老子就打你！老子娶了老婆就是給老子發泄的！不然花這錢幹嘛？”
打完了，又推開門，將一雙兒女趕了出去。
皮帶一抽，褲子一脫，衣服很快就褪得幹淨。王愛平一把將葉秀玲從地上拉了起來，又將她一把推到了床上。
他不管葉秀玲衣服脫沒脫，也不管葉秀玲願不願意，直接狠狠地壓了上去。
他忘情地撕咬着，很快，葉秀玲就聞到了血腥味。
那是自己的唇被自己丈夫咬破的味道。
王愛平動作粗暴，葉秀玲一邊哭一邊配合。
結束後，王愛平把被子一扯，蓋到了自己身上呼呼大睡。
葉秀玲在旁邊一夜無眠。
天剛蒙蒙亮，她便沖出了家門。
她看着另一間屋頭的窗簾還緊閉着，昨晚鬧出那麼大的動靜。想必公婆都聽見了，但他們沒一個來勸的。
葉秀玲心裏又氣又惱，到底自己是個外人。自己兒子又沒吃虧，兒媳被打幾巴掌算什麼。
她顧不得自己的兒女，現在只想着沖回家，要自己的爸媽給自己主持公道。
結果誰知道，自己一路上擔驚受怕地回到家裏，卻聽到母親這樣說。
葉秀玲臉上再無淚水，她下了炕，跟汪愛梅說了句“我知道了，那我回家了。”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