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涼如水。
殺意,寒於冰。
馬致遠府邸門前,空氣仿佛凝固成了一塊巨大的琉璃,清澈,卻又冰冷易碎。
朱琴顏,這位新鮮出爐的大明公主,前段時間還是苗疆最神秘的聖女,此刻正靜靜地站在石獅的陰影裏。
她的人,比影子更冷。
她的眼,比刀鋒更利。
“皇帝老兒,還是要我嫁你。”
她開口,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像是昆侖絕巔上終年不化的積雪。
“明日朝堂,旨意便會昭告天下。”
馬致遠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那雙曾解剖過無數人體的眼睛,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專注,解構着眼前這個危險的女人。
她的呼吸頻率,心跳節奏,肌肉的每一絲細微顫動,都在他的腦海中構建成一幅精準的人體數據圖。
“但我苗疆的女人,從不嫁給弱者。”
朱琴顏的紅唇,勾起一抹驚心動魄的弧度,那是混合了輕蔑與殘忍的美。
她緩緩抬起手。
一只通體碧綠的玉蠶,正在她的指尖上歡快地扭動,蠶口開合間,隱有幽光閃爍。
“三招。”
“接下,我嫁你。”
“接不下......”
“這國舅府,明日便該掛上白幡!”
話音未落,她動了!
沒有預兆!
整個人如同一縷沒有重量的青煙,瞬息之間,便跨越了十步的距離,飄至馬致遠面前!
第一招!
不是拳,不是掌,而是一指!
一根纖纖玉指,白皙如玉,美得讓人心顫,卻點向了馬致遠的心口要穴--膻中穴!
指尖未至,一股陰寒刺骨的勁風,已經像鋼針一樣,扎得馬致遠胸口皮膚隱隱作痛!
更可怕的是,那只碧綠的玉蠶蠱,竟在同一時刻,從她的指尖“唰”地一下彈射而出,化作一道綠色的閃電,直撲馬致遠的面門!
這一招,陰毒狠辣到了極點!
指力是虛,吸引你的全部注意力!
蠱蟲是實,在你格擋或閃避的瞬間,鑽入你的七竅,吞噬你的腦髓!
神仙難防!
電光石火間,馬致遠卻做出了一個讓朱琴顏美眸驟縮的動作!
他不閃,不避,不退!
甚至連一絲格擋的意思都沒有!
他只是微微側過身,以一種匪夷所思的角度,將自己的左肩,迎向了那致命的一指!
噗!
一聲悶響。
朱琴顏那足以洞穿金石的一指,結結實實地點在了馬致遠的肩井穴上!
一股螺旋狀的陰寒內勁,瘋狂地涌入馬致遠的體內,試圖摧毀他的經脈!
然而!
馬致遠只是悶哼一聲,臉色白了一瞬,身體卻像一棵扎根大地的古鬆,紋絲不動!
【警告!檢測到未知生物能量入侵!正在分析......分析完畢!爲蠱毒內勁!正在激活人體免疫應激反應......肩井穴周邊肌肉瞬間收縮,鎖死入侵能量!】
與此同時!
那道致命的綠色閃電,幾乎已經貼到了他的鼻尖!
朱琴顏的嘴角,已經泛起了一絲冰冷的獰笑。
死吧!
可就在下一刹那,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只見馬致遠在硬抗她一指的同時,右手閃電般地從醫藥箱裏一探!
他拿出的不是刀,不是劍!
而是一柄......手術鉗!
銀白色的止血鉗,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以一種比蠱蟲更快、更精準、更冷酷的速度,迎着那道綠光,猛地一夾!
“啪!”
一聲清脆的、令人牙酸的聲響!
那只凶悍絕倫的玉蠶蠱,竟被他......分毫不差地,死死夾在了半空中!
任憑它如何瘋狂扭動,如何釋放毒絲,都無法掙脫那鋼鐵的束縛!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
朱琴顏那雙冰冷的眸子裏,第一次,流露出難以置信的驚駭!
他怎麼敢?!
他怎麼能?!
硬挨自己一記“碎玉指”,竟然只是爲了騰出手來,精準地捕捉到自己的本命蠱?!
這需要何等恐怖的計算能力!
何等非人的膽魄與決斷!
這個男人,他不是武者!
他是個瘋子!
“第一招。”
馬致遠緩緩開口,聲音有些沙啞,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但他的眼神,卻亮得嚇人。
他盯着朱琴顏,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的蠱,快不過我的手術鉗。”
朱琴顏的心,猛地一沉!
“第二招!”
她不信邪,厲喝一聲,身形如鬼魅般欺身再進!
這一次,她雙手齊出,十指如鉤,化作漫天爪影,籠罩了馬致遠周身上下所有大穴!
而她腳下,更是無聲無息地,撒出了一片黑色的粉末!
見血封喉的苗疆奇毒!
“你的內勁,很奇怪。”
面對這鋪天蓋地的攻擊,馬致遠不退反進,腳下一錯,如同最精妙的解剖,瞬間找到了她爪影中最薄弱的那個空隙,鑽了進去!
同時,他左手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根閃爍着淡金色光芒的......龍門銀針!
“但我知道,你的力量,來源於心髒。”
“每一次發力,你的心率都會瞬間飆升至一百八十次以上,對心脈的負荷,極大!”
嗤!
話音未落,他手中的銀針,已經如同劃破黑暗的流星,精準無比地刺入了朱琴顏左臂的......內關穴!
不是爲了傷她!
而是爲了......救她!
一股溫和卻霸道的純陽氣息,順着銀針,轟然涌入!
朱琴顏只覺得一股暖流涌入手臂,原本已經催動到極致的陰寒內勁,像是被澆了一盆沸水,瞬間一滯!
她那漫天的爪影,在這一刻,出現了萬分之一刹那的......凝固!
高手相爭,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就是這萬分之一刹那!
馬致遠已經從容地從她的攻擊範圍中脫身而出,穩穩地站在三步之外。
他甚至還有閒暇,低頭看了一眼地上那片致命的毒粉,淡淡道:
“至於你的毒......可惜,風向不對。”
朱琴顏猛地低頭!
只見一陣微風吹過,那片黑色的毒粉,竟被吹向了與馬致遠完全相反的方向!
連風向都算計到了?!
朱琴顏徹底呆住了!
她看着眼前這個男人,第一次感覺,自己引以爲傲的蠱、毒、武功,在這個男人面前,就像一個三歲孩童的玩具,被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不是在和自己打鬥!
他是在......給自己做一場全身檢查!
“第二招。”
馬致遠平靜地看着她,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切,都未曾發生。
“你心浮氣躁,殺意太盛,氣血逆行,再這麼下去,不出三年,必將心脈衰竭而亡。”
轟!!!
這句話,像一道天雷,狠狠劈在了朱琴顏的靈魂深處!
心脈衰竭!
這正是她師父當年爲她批下的斷言!是她最大的心病!
也是她不惜一切代價潛入中原,想要尋找解救之法的根源,順便毒殺皇帝......玩玩!
可惜卻在上次的中醫、苗醫之醫道交流會上,毒殺失敗,被關天牢!
他......他怎麼會知道?!
“你......你到底是誰?!”
朱琴顏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顫抖。
“馬致遠。”
馬致遠收回銀針,神色淡然。
“你的未婚夫,也是......你的醫生。”
他頓了頓,看着她那張寫滿驚駭與迷茫的絕美臉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還有第三招,你出,還是不出?”
朱琴顏死死地咬着紅唇,胸口劇烈地起伏着。
出?
怎麼出?
她最強的蠱,最毒的招,最隱秘的病,全被這個男人一眼看穿!
再出手,不過是自取其辱!
良久,她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你......贏了!”
說罷,她深深地看了馬致遠一眼,那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有不甘,有震撼,有羞憤,甚至還有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好奇。
倩影一閃,她帶着那只被夾住的本命蠱,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馬致遠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他賭贏了。
用全科醫學知識,和前世身經千術的快手術經驗,
還有前世從小就修煉馬家家傳的、龍門十三針最殘篇第一式‘岐黃九針’的深厚底蘊,打贏了一場必死的決鬥。
......
第二日,聖旨果然如期而至。
皇帝朱元璋,以雷霆萬鈞之勢,將琴顏公主賜婚於忠勇國舅馬致遠的消息,砸在了文武百官的頭頂上!
一時間,朝野震動!
而儲秀宮的郭寧妃,在聽聞此事後,只是將手中一串珍貴的東珠佛珠,生生捏成了齏粉。
她知道,那個看似溫和的年輕人,已經用一種她無法理解的方式,徹底收服了那匹敢毒殺皇帝玩、來自苗疆的烈馬。
她那條路,被堵死了。
從此,後宮之中,再無人敢對坤寧宮和東宮,生出半點不該有的心思。
馬致遠的名聲,也因此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頂點。
回春堂,徹底成了應天府的一處“聖地”。
前來求醫問藥的百姓,從街頭排到巷尾,隊伍蜿蜒如龍。
馬致遠一邊診病,一邊推廣着他的“衛生新說”,功德值在醫藥箱的界面裏,如同潮水般不斷上漲。
終於,在又一個深夜,當他治好了一位瀕死的窮苦書生後,醫藥箱的界面,猛地一顫!
一個標着“基礎病理分析”的圖標,徹底綻放出柔和的白光!
【叮!功德值突破一萬點!解鎖初級顯微分析功能!】
馬致遠心念一動,一個簡易的光學顯微鏡虛影,出現在他意識之中。
雖然模糊,雖然倍數有限,但這卻是一扇......通往微觀世界的神之門!
他擁有了,看穿這個時代一切病理僞裝的......眼睛!
也就在這一日。
回春堂那原本嘈雜喧鬧的大門,突然變得鴉雀無聲。
一隊身着玄甲,氣息彪悍的親兵,殺氣騰騰地排開人群,清出了一條道路。
一位身穿蟒袍,面容威嚴,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在一衆人的簇擁下,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整個回春堂的空氣,瞬間降至冰點!
“長興侯!是長興侯耿炳文!”人群中有人發出了壓抑的驚呼。
那可是追隨太祖皇帝,從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開國元勳!手握重兵,權傾朝野!
他來這裏做什麼?!
耿炳文沒有理會任何人,徑直走到馬致遠面前,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突然!
這位戰功赫赫的鐵血侯爺,竟對着馬致遠,這個比他兒子還年輕的國舅,深深一揖!
“馬國舅!”
他的聲音,沙啞,沉重,帶着一絲難以掩飾的絕望和最後的希冀。
“耿某此來,不爲他事!”
“只爲我那孩兒,耿瑄,向神醫......求一條活路!”
他身後,親兵抬上一個沉重的箱子,猛地打開!
滿箱黃澄澄的金條,在日光下,綻放出刺眼的光芒,晃得所有人,都睜不開眼!
馬致遠看着那箱黃金,又看了看耿炳文那張布滿血絲的臉,眼神平靜如水。
他知道,真正的考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