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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陸焰的幾個同事正有說有笑的走過來。
他們看見我,熱情的打招呼。
“嫂子!這是要去哪啊?”
“陸隊今天可威風了!你看了直播沒?我們都替他驕傲!”
“是啊,嫂子你真能幹,把家裏照顧的這麼好,陸隊才能安心工作。”
我停下腳步,看着他們一張張高興的臉。
“你們知道嗎?”
“你們引以爲傲的陸隊,他的妻子剛剛失去了他們的孩子。”
“因爲要去給他偉大的母親買藥,從台階上摔了下來。”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
所有人的笑都僵在臉上。
我沒再看他們,拖着箱子,一步步走向路口。
身後一片安靜。
我知道,這些話很快就會傳到陸焰耳朵裏。
無所謂了。
從今以後,他的世界,與我無關。
出租車上,我訂了最近一班去南方的機票。
飛機起飛時,我看着窗外這座城市的燈火。
沒有一盞是爲我留的。
肚子的疼又來了,我蜷在座位上,冷汗溼透了衣服。
再見了,我死去的孩子。
再見了,我死去的愛情。
三年前,我不是這個樣子的。
那時候,我是仁心醫院很被看好的實習生,導師說,只要我安穩做下去,不出五年,就能成爲外科最年輕的主任醫師。
那時候,陸焰也還不是什麼城市英雄。
他只是消防隊裏一個普通的隊員,每次出任務回來,都會帶着一身傷和一臉傻笑來找我。
“然然,我又活下來了。”
他會抱緊我,把臉埋在我脖子裏,聞我身上的消毒水味。
他說,這個味道讓他安心。
我第一次見陸母,是在醫院。
她因爲腦溢血被送來急救,是我做的術前處理。
陸焰趕到時,我正清楚的跟主刀醫生匯報情況。
他隔着人看着我,眼神裏都是依賴和信任。
陸母的命保住了,但半身癱瘓。
陸焰要訓練,要出警,根本沒時間。
他請了幾個護工,都被陸母罵走了。
她脾氣暴躁,挑剔刻薄,看誰都不順眼。
“然然,”他拉着我的手,眼睛熬得通紅,全是求我的意思,“你也是醫生,你比他們都專業,你能不能......先幫我照顧一下我媽?”
我看着他憔悴的臉,心疼了。
我想,只是暫時幫忙,等他找到合適的護工就好。
於是,我向醫院請了長假。
我搬進了他的家,開始了我的全職保姆生活。
喂飯、擦身、按摩、處理大小便。
我一雙拿手術刀的手,學會了做幾十樣菜,學會了怎麼給癱瘓病人翻身。
陸母對我,沒有一點感激。
“湯鹹了!你想齁死我?”
“地怎麼拖的?還有頭發!看着就惡心!”
“我兒子真是瞎了眼,放着那麼多好姑娘不要,偏偏選了你!”
我默默忍着。
因爲每次陸焰回來,都會抱着我說:“然然,辛苦你了。等我,等我升了職,我們就請最好的護工,你就不用這麼累了。”
我相信了他。
爲了這句話,我放棄了回醫院的機會,徹底成了家庭主婦。
我們結婚了。
沒有婚禮,沒有鑽戒,只是去民政局領了個證。
他說,隊裏忙,等以後有空了再補辦。
這一等,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