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飛突然湊近，語氣又恢復了之前的熱情，“負一樓新開了家網紅店，評價超好的。”
藍途猛地回神，看着程飛期待的眼神，腦子裏卻突然閃過莊語轉身時，白襯衫領口露出的那截纖細的脖頸。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能把你小媽的微信推給我嗎？”
話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
程飛也愣了一下：“啊？你要小媽的微信幹嘛？”
藍途的心跳瞬間加速，連忙找補：“她身上這套衣服很好看，我想問問她有沒有購買鏈接，或者哪個牌子的。”
這個理由聽起來合情合理，畢竟莊語是做服裝行業的。
“哦，這樣啊。”程飛果然沒多想，立刻掏出手機，“沒問題！小媽的眼光確實好，她穿的衣服都是自己公司設計的新款，說不定還沒上架呢。”
他一邊說着，一邊點開微信，找到莊語的名片轉發過去，“好了。”
藍途看着手機屏幕上彈出的“名片已送達”提示，指尖微微顫抖。
她甚至不敢立刻點開看，只是緊緊攥着手機，感覺心髒快要跳出嗓子眼。
“走吧，去喝奶茶！”
程飛再次提醒。
“不了。”
藍途突然沒了逛街的興致，她只想趕緊離開這裏，找個安靜的地方整理思路。
“我突然想起下午還有點事，得先回去了。”
“啊？可是我們才剛逛了一小會兒……”
程飛臉上露出失落的表情。
“下次吧，”藍途避開他的目光，轉身就往商場出口走，“我真的有點急事。”
她走得匆忙，甚至沒回頭看程飛的反應。
坐出租車回到自家那棟帶花園的獨棟別墅，藍途幾乎是逃一般地沖進客廳，把自己摔進寬大的真皮沙發裏。
客廳很安靜，父母和自己不住一起，偌大的房子空蕩蕩的，只有中央空調運作的低鳴聲。
她踢掉帆布鞋，赤腳踩在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今年她上大二，十九歲，父母做外貿生意十幾年，家底早已厚得能讓她躺平一輩子，可她從小就不喜歡被人當作“富二代”捧着，所以在學校裏一直很低調，穿着打扮和普通學生沒兩樣，也不喜歡參加那些所謂的富人聚會。
程飛和她是同系不同班的同學，開學第一天就因爲搶圖書館的座位認識了。
從那以後，他就像塊牛皮糖，天天圍着她轉，送早餐、占座位、幫她取快遞，宿舍室友都打趣說程飛是她的“專屬跟班”。
藍途一直對他沒感覺，甚至有點煩他過於熱情的示好。
可昨晚自己被酒精和起哄聲沖昏了頭，竟然答應了和他交往。
心中一股莫名的煩躁。
直到剛才看到莊語的那一刻，藍途突然明白：不是自己不想談戀愛，只是沒遇到讓她心動的人。
那種心髒驟然收緊、呼吸變得急促、視線無法從對方身上移開的感覺，是喜歡吧？
她拿出手機，點開程飛轉發的微信名片。
頭像是一張側臉照：女人站在落地窗前，外面是城市的夜景，她微微低頭看着手裏的文件，側臉的輪廓在燈光下柔和得像一幅畫，依舊是那身白色套裝，卻比剛才見面時多了幾分居家的鬆弛感。
“莊語。”
藍途輕輕念出這個名字，指尖懸在“添加到通訊錄”的按鈕上，猶豫了很久才按下去。
她想了想，在驗證消息裏寫道：“你好，我是藍途，可以加一下微信嗎？”
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後，她把手機扔在沙發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此時正是傍晚，晚霞正一點點染紅天邊的雲彩，金色的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光影。
藍途看着窗外逐漸亮起的路燈，心裏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的。
她爲什麼會對程飛的小媽產生這種奇怪的感覺？
這個問題像藤蔓一樣纏上心頭，讓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手機屏幕亮了又暗，始終沒有新消息提示。
晚霞漸漸褪去，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客廳裏的光線越來越暗，藍途卻沒心思開燈。
“怎麼還不通過……”
她抱着抱枕在客廳裏來回踱步，蹭到真皮沙發發出“沙沙”的聲響。
腦子裏反復回放着莊語的樣子：她低頭看價籤時專注的眼神，和程飛說話時溫和的語氣，握手時指尖的涼意，還有轉身時裙擺揚起的弧度……尤其是她微笑時，眼尾那一點點溫柔的神態，像羽毛一樣輕輕搔在藍途的心上。
“拜托，趕緊通過吧。”
她對着手機雙手合十，像在祈禱。
直到晚上九點，手機依舊靜悄悄的。
藍途放棄等待，起身去浴室洗澡。
熱水譁啦啦地沖在身上，霧氣漸漸彌漫了整個浴室，她閉上眼睛，鼻尖卻仿佛又聞到了白天在商場裏聞到的味道——莊語身上那股淡淡的白茶香，清爽又幹淨，讓人莫名覺得安心，不像其他女生喜歡的甜膩香水。
洗完澡出來，她裹着寬大的浴巾走到沙發旁，拿起手機解鎖，微信界面依舊停留在添加好友的頁面。
“唉。”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心裏涌上一股難以言喻的失落。
原來被喜歡的人無視，是這種感覺啊，像胸口堵了塊棉花，悶得發慌。
第二天中午，藍途是被餓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從床上坐起來，抓過床頭櫃上的手機，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就點開了微信。
然而，好友申請的界面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窗外傳來聒噪的蟬鳴聲，一聲聲“知了知了”叫得人心煩。
藍途煩躁地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點開和程飛的對話框，打字問：“你小媽是不是討厭我？微信一直沒通過。”
消息剛發出去，對面幾乎是秒回。
程飛發來一個疑惑的表情，接着說：“不會的，你這麼好，小媽喜歡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討厭你？不過我們平時不怎麼聊天。可能她比較忙吧。一會要不要去喝奶茶？我發現學校附近一家店，據說楊枝甘露超絕！”
藍途盯着屏幕上“不怎麼聊天”幾個字，心裏更不是滋味了。
她會喜歡自己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