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嬌嬌被趕出滿月宴後,消停了一個月。
但我太了解她了——六世的交鋒告訴我,這位姐姐最擅長表面服軟背地捅刀。
果然,在我兩個月大的某個凌晨,保姆張姨抱着我在客廳踱步時,我聽見了廚房裏的低語。
“林小姐說了,只要你在小小姐的奶粉裏加這個,五十萬立刻到你兒子賬戶上。”
“這、這是什麼東西?會不會出人命啊?”
“放心,就是點讓她體弱多病的藥,小孩子抵抗力差,生個病很正常嘛。”
我在張姨懷裏猛地一哆嗦。
來了,第六世就是食物過敏死的,第五世是下毒,第四世……
張姨顯然也聽到了,她的手臂僵硬了一瞬,然後若無其事地抱着我轉身離開。
但她沒有揭發,而是把我抱回嬰兒房,關上門,猶豫地拿出手機。
我睜大眼睛看着她。
張姨在我家幹了三年,前幾世對我還算不錯,但每次都因爲“疏忽”讓我出了意外——樓梯沒關護欄,遊泳池門沒鎖,花生油沒標注。
現在想來,恐怕也不是巧合。
“小小姐,”
她蹲在我的搖籃邊,眼眶發紅,
“我兒子病了,需要錢做手術……我、我真的沒辦法……”
我在心裏嘆了口氣。
然後我做了件兩個月嬰兒不該做的事——我伸出小手,抓住了她的手指。
張姨愣住了。
我用力握了握,對她露出一個無齒的笑容。
“啊……呀……”
我發出模糊的音節,努力想表達“報警”的意思,但說出口只有嬰兒的咿呀。
張姨的眼淚掉下來:
“你在安慰我嗎?你聽得懂?”
我眨眨眼,又笑了笑。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張姨慌忙擦掉眼淚,起身開門。
是顧建國。他穿着睡衣,顯然是被我的“心靈感應”吵醒了——我在嬰兒床裏蹬腿制造噪音的本事越來越強。
“糖糖怎麼了?”
他緊張地問。
“小小姐好像做了噩夢。”
張姨低頭說。
顧建國把我抱起來,我立刻抓住他的睡衣領子,另一只手指向廚房方向,嘴裏“啊啊”叫着。
“廚房?”
顧建國皺眉,“糖糖餓了?”
不!我是要告訴你廚房裏有人下毒!
但我說不出口,只能更用力地抓他。
顧建國抱着我往廚房走。張姨跟在後面,臉色發白。
廚房裏,另一個保姆王媽正在慌張地藏什麼東西。
“顧、顧總,您怎麼來了?”
她聲音發顫。
顧建國眯起眼:
“你在幹什麼?”
“我、我給小小姐準備明天的奶粉……”
我聞到一股奇怪的甜味,立刻在顧建國懷裏扭動起來,哭得震天響。
顧建國臉色一變:
“奶粉拿來我看看。”
“就是普通奶粉……”王媽往後退。
顧建國一把奪過奶瓶,聞了聞,又用手指蘸了點嚐了嚐,臉色瞬間鐵青。
“這是什麼?!”
他怒吼。
王媽腿一軟跪在地上:
“顧總饒命!是林小姐逼我的!她說我不做就讓我全家在城裏待不下去!”
顧建國抱着我的手在發抖,但聲音冷得像冰:“報警。現在。”
又轉向張姨:“你,看着糖糖。”
張姨接過我時,手也在抖。她低頭看着我,嘴唇無聲地動了動:“對不起。”
我拍了拍她的臉。
這一世,我不想再死在任何人的“不得已”上了。
警察來了又走,王媽被帶走調查。顧建國坐在客廳沙發上,整夜沒睡。
天亮時,他抱着我去了書房,打開保險箱,拿出一沓文件。
“糖糖,”
他對着兩個月大的我說,雖然有點可笑,但表情異常認真,
“爸爸以前糊塗,總覺得家業得有個兒子繼承。但現在爸爸明白了,你就是爸爸的寶貝,是顧家唯一的繼承人。”
他在文件上籤了字,又拿起我的小腳丫,蘸了印泥,在籤名旁按了個腳印。
“這是爸爸送你的滿月禮,”
他把文件收好,“顧氏集團20%的股權。等你十八歲,全部轉給你。”
我在他懷裏打了個哈欠。
20%?還行,但不夠。
我要的是全部,是林嬌嬌前六世搶走的一切。
林嬌嬌再次出現是在法庭上。
王媽把她供了出來,但因爲證據不足,林嬌嬌只被拘留了十五天就放出來了。
她出來的第一天就回了顧家別墅。
這次她學聰明了,沒硬闖,而是在門口跪下了。
“爸!我知道錯了!”
她哭得梨花帶雨,
“我就是嫉妒,我害怕您有了新女兒就不要我了……我一時糊塗!”
顧建國抱着我站在二樓陽台,冷冷地看着。
“糖糖你看,”
他指着樓下,“這種人,就是典型的白眼狼。喂不熟的。”
我贊同地點頭——雖然以嬰兒的脖子力度,這個動作看起來像抽搐。
“爸!求您再見我一面!”
林嬌嬌對着別墅喊,“我就說幾句話!說完我就走,再也不來煩您和妹妹!”
顧建國猶豫了。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畢竟養了二十年,畢竟是她媽用命換來的孩子。
“爸爸,”
我抓着他的衣領,努力發出聲音,“啊……不……”
顧建國低頭看我:
“糖糖說什麼?”
“不……”
我憋紅了臉,“不……見……”
顧建國眼睛瞪大了:
“糖糖會說‘不’了?天才!我女兒是天才!”
他激動地親了我一臉口水,然後對樓下喊:“我女兒說了,不見!你走吧!”
林嬌嬌的表情瞬間扭曲。
我在顧建國懷裏,對她露出了一個純真的笑容。
姐姐,這才哪到哪。
三個月大時,我已經能含糊地說幾個詞了。
“爸爸”
叫得最清楚,
“不要”也很熟練,“壞”字用得尤其多——專指林嬌嬌和一切她送來的東西。
顧建國給我請了三個育兒專家,兩個營養師,一個兒科醫生常駐家裏。
我的嬰兒房被改造成了無菌堡壘,所有進出的人都要經過三道檢查。
但林嬌嬌還是找到了空子。
她買通了花園的園丁老李。
“這是我從廟裏求來的平安符,”
她對老李說,
“你幫我掛在小小姐房間窗戶外就行,我想求個心安。”
老李老實巴交,信了。
但他掛符的時候,被剛學會爬的我看見了。
那符紙的顏色不對勁——前幾世我見過類似的,裏面摻了慢性毒藥,遇熱揮發,孩子吸久了會智力受損。
我在嬰兒床裏站起來,扶着欄杆,用盡全力大喊:
“爸——爸——!”
顧建國正在開視頻會議,聽見我的叫聲,連滾帶爬沖進嬰兒房。
“怎麼了糖糖?!”
我指着窗戶,急得直跺腳:
“壞!壞!”
顧建國順着我的手看去,臉色一變。他沖過去打開窗戶,一把扯下那個符包,聞了聞,立刻打電話。
半小時後,檢測結果出來:符紙浸泡過含有重金屬的溶液。
老李跪在客廳哭訴,說是林小姐騙他。
林嬌嬌這次沒被放過——顧建國動用了所有關系,以故意傷害罪起訴了她。
但因爲“證據鏈不完整”,林嬌嬌最終還是只判了社區服務。
顧建國氣得砸了書房。
“法律治不了她,我自己來!”
他紅着眼睛說。
那天晚上,他抱着我在書房坐了一夜,最後做了個決定。
“糖糖,爸爸要教你一件事,”
他對着三個月大的我說,“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是不配被原諒的。”
他拿起電話:
“王律師嗎?對,我要立遺囑。如果我意外死亡,顧氏集團全部股份由我女兒顧糖繼承,在她成年之前由基金會托管。另外,如果林嬌嬌在我死後試圖接觸糖糖或爭奪財產,她將失去目前擁有的一切——包括那套公寓和信托基金。”
掛掉電話,他親了親我的額頭:
“爸爸可能不能保護你一輩子,但爸爸會盡力。”
我在他懷裏,突然有點鼻酸。
前六世,他也說過類似的話,但對象都是林嬌嬌。
“嬌嬌,爸爸的一切將來都是你的。”
“嬌嬌,爸爸最疼你了。”
“嬌嬌,你是爸爸唯一的寶貝。”
現在,這些話終於輪到我了。
雖然遲了六世。
四個月大時,我已經能扶着東西站起來了。
顧建國興奮地拍視頻發朋友圈:
“我女兒四個月就會站!天才!”
評論裏一片恭維,除了林嬌嬌的小號:“小心站太早對腿不好哦。”
顧建國秒刪評論拉黑。
林嬌嬌換了無數小號,他就拉黑無數個。
但我知道,她不會放棄。
五個月時,我抓周。
顧建國擺了整整一客廳的東西:計算器、印章、銀行卡、房產證、金條、毛筆、鋼琴模型……
林嬌嬌不請自來,站在角落裏冷笑。
我被放在地毯中央,爬向那些東西。
顧建國緊張得手心出汗:
“糖糖,拿金條!不不,拿印章!房產證也行!”
我爬了一圈,最後停在一個不起眼的小盒子前。
那是顧建國隨手放的車鑰匙。
我抓起來,對着空氣按了一下。
“滴滴——”院子裏他的豪車響了。
全場安靜了一秒,然後爆發出大笑。
“哈哈哈小小姐將來要當賽車手!”
“有眼光!那車三百萬呢!”
顧建國也笑了,但笑着笑着,表情嚴肅起來。
他走過來抱起我,低聲說:“糖糖喜歡車?等你十八歲,爸爸給你買車隊。”
我摟着他的脖子,看向角落裏的林嬌嬌。
她臉色鐵青,指甲掐進了掌心。
抓周宴結束後,顧建國抱着我在院子裏散步。
“糖糖,”
他忽然說,
“爸爸昨天夢到你長大了,穿着婚紗,特別漂亮。爸爸牽着你的手,把你交給一個臭小子……”
他的聲音哽住了。
我拍拍他的臉。
“然後爸爸就醒了,哭了一枕頭。”
他自嘲地笑笑,“你看爸爸,多沒出息。”
我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顧建國愣住了,然後眼圈瞬間紅了。
“糖糖親爸爸了……”
他聲音發顫,
“我女兒親我了……”
他抱着我在院子裏轉圈,像個傻子一樣又哭又笑。
我在他懷裏,看着夜空中的星星,突然想:
這一世,也許真的不一樣了。
也許顧建國是真的愛我了。
也許我能活到長大,活到結婚,活到有自己的孩子。
但下一秒,我就看見別墅圍欄外,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過。
車窗降下一半,露出林嬌嬌半張臉。
她盯着我們,眼神冰冷得像毒蛇。
轎車消失在夜色中,但我心裏的警報響了。
六世經驗告訴我:
林嬌嬌要放大招了。
這一次,她會用什麼方法?
我抓緊了顧建國的衣領。
不管用什麼,我都不會讓她得逞。
第七世,我要活下來。
我要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