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隱約記得,是她和他爸爸婚禮的時候,他出了車禍。
真正的英年早逝。
據說是趕着回來參加他們的婚禮,才……
不僅裴遠橋傷心了好一陣子,連時晚都惋惜很久。
那時候北城還傳言是她晦氣,害了裴昭禮,流言傳了兩年才漸漸淡了下去。
時晚看着他模糊的身影突然笑了一下。
這一世,她一定不會再嫁給他爸爸,這樣他也不會趕着回來參加婚禮,他也不會英年早逝。
“少爺好久不見,居然這麼高了。”媽媽伸手,想拉住裴昭禮,裴昭禮不動聲色地繞開了她。
“哦,他有親密恐懼症,不喜歡被人碰到,”裴遠橋解釋着,“這孩子內向,害羞,還請大家見怪不怪。”
裴昭禮圍着他爸爸繞了一個圈,站在了時晚的身邊,
“你們管家做什麼不好的事情了?”
時晚不知道爲什麼,碰到他,神經就有些纖細脆弱,她不得不後退一步,才不至於失態。
她三兩句說了管家和她起爭執的原因。
媽媽笑着和稀泥,“哎呀,管家陪着我們三十多年了,自然覺得早早還是大小姐,時晚啊,別那麼敏感。”
“就是就是,”爸爸不想讓時晚揍人的事情成爲家族黑料,
“宴會結束咱們再處理。”
時晚冷漠的勾了勾唇角,她在幻想什麼?
“打得好,”裴昭禮輕聲說,“這種認不清楚誰是主人的狗,就該好好教訓。”
時晚冰冷的唇角,多了幾分溫暖。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和裴昭禮算是打過交道,沒有太拘謹,反而笑着問他。
“前幾天,學校交換。”
裴昭禮更靠近了她幾分,推着她往後走了兩步,兩人與其他人隔了一段距離,像是好久不見的老友,要好好敘敘舊,說說悄悄話。
時早早的目光劃過裴昭禮高大寬闊的後背……
“要爸爸,不如要兒子……”媽媽在她耳邊低聲說,“一個38,人生走下坡路了,一個20,剛出生的太陽,你才23,”
媽媽不動聲色地打量着父子倆,“最後幸福不幸福,自己最明白……”
時早早看了一眼媽媽,默默點頭。
“我會讓時晚盡快嫁給裴遠橋,該把握的機會,你自己把握好。”
裴遠橋依舊站在門口,看着正在聊天的裴昭禮和時晚。
時晚在笑。
那樣的笑容,他從未見過。
漂亮得晃眼。
他這個沉默內向的兒子,也很開心的樣子。
聽着隱隱約約的聲音,他們都要約好去歐洲玩了?
時晚,手段了得。
爲了得到他的心,已經開始討好他的兒子了。
裴遠橋的心底隴上一層煩躁,她的笑聲怎麼也那麼……
她是不是報名名媛狐狸精培訓班了?
一顰一笑的都好像在釣!
“昭禮,”裴遠橋開口,“別忙着和小姨聊天了,把禮物拿給你時爺爺和時奶奶。”
裴昭禮生平最恨的兩個詞:【小媽】,【小姨】。
但現在卻也沒辦法發作。
他拿了禮物,遞給了時家父母。
一轉身,裴遠橋已經霸占了他原來的位置,
“昭禮不太喜歡你,更喜歡早早。”
時晚懶懶開口,拖着腳步往自己的房間裏走,“哦。”
“討好他這種迂回戰術,是沒用的。”
“哦。”
“你離他遠點,他不懂中國的法律,傷害到了你,你只能自認倒黴。”
“嗯。”
她揮舞着盲杖往自己的臥室裏走,裴遠橋一路跟着,一路在她耳邊說着什麼。
看上去,仿佛他在追她……
“裴總,”時晚握着自己的臥室門把手,
“有句話我剛看到,以前不理解,看到您,我倒是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裴遠橋淡聲道,“什麼話?”
“人老話又多,屁股響咚咚。”
“時晚!”
“咣當。”臥室的門關上了。
裴遠橋的鼻子差點撞在門上,他發誓,他一定要給時晚好看!
*
宴會有沒有時晚沒有任何區別。
她從來不是主角。
時早早才是。
她的晚禮服也根本沒有被弄髒,粉色的綢緞,戴着10克拉的粉色寶石,萬衆矚目。
只是卻吸引不了裴昭禮的半點目光。
他把禮物送出去以後,時晚就不見了。
他已經超過60分鍾沒有看見她了。
他舔了舔唇角。
想咬點什麼。
這是他情緒焦慮的表現,口欲期沒度好,焦慮的情緒蔓延,讓他想舔些東西,咬碎一些東西……
他不知道再找不到她,他會怎樣?
只是覺得,甚至有點想哭……
想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時早早穿着裙子走到他身邊,
“少爺,”她踮着腳尖走了過去,扯出自己最標準的微笑,
“加個微信?”
裴昭禮抿了一口水,淡聲道,
“我是外國人,沒聽說過微信。”
時早早更開心了,“我教你下載!”
裴昭禮闊步就走,“嘰裏呱啦的,聽不懂。”
時早早的臉色綠了。
裴昭禮不知道找誰打聽時晚的下落。
因爲她在這個家裏,好像透明人。
最後還是他爸嘀咕了一句,
“病了?”
時晚是個識大體的人,這種宴會,會默默站在一邊照顧其他人,如果不是生病不可能不出現。
小病她也會忍好。
有一次宴會,闌尾炎都挺到了宴會結束,賓客離開,把別墅收拾幹淨才去的醫院。
一直不見人,一定是很嚴重的病。
裴遠橋拿出手機想問問她哪裏不舒服。
他打開手機就看到了那個被拉黑的紅色感嘆號。
裴遠橋皺眉,略顯煩躁地抿了一口酒。
……
時晚的臥室裏。
“誰?”她沒開燈,坐在畫板面前塗鴉,隱約聽到房門響了一聲。
她站了起來,失明讓她的方向感和聽覺都越發靈敏。
走進房間的裴昭禮確定地上全是毛毯,放了心。
緩緩繞過她的搜捕範圍——
趴在了她的床上。
唔~
好香。
被子已經浸滿了她的味道。
比在醫院裏面的感覺好一萬倍……
裴昭禮蓋上了她的被子,蒙上頭頂,窒息的感覺襲來,他一輩子都不想清醒。
時晚摸索了半天,找不到人,覺得是自己一驚一乍,回到了床邊的畫板前。
眼睛看不清,第六感就特別強。
身後好像有兩道陰溼炙熱的目光,耳邊好像……
有人聞她?
但她一轉身,那種感覺卻又消失了。
她懊惱地對自己嘆了口氣,她還有癔症了……
她看不到。
高大挺拔的混血男人,鬼一樣地匍匐在她的身後。
吸血鬼一般地盯着她纖細的脖頸。
口欲期的折磨讓他發瘋。
好想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