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以前許歡顏每次回來都要和親媽訴苦，但現在，她什麼都不想說了。
許母不滿的用力拍下她手背：“還想騙你老娘？你這孩子，怎麼就是不聽話呢？
那魏長庭是軍官，每個月有五十塊錢的津貼呢，等將來退伍了，還有補助，還能分房子。
他不就是那方面強了點，要的多了點嗎？男人麼，都好那口，你忍忍就行了。”
許歡顏冷冷的說：“五年生三個，我又不是豬。”
搞不好，現在肚子裏有第四個了！
許母又勸說了一會兒，翻來覆去都是那些車轆軲話，無非就是讓她忍，不要把這麼好的丈夫給作沒了。
許歡顏一直不說話，也不拿錢。
平時每次回來，她都會給她五塊錢，然後再單獨給她二十五塊錢讓她存起來。
還有她說要給她的金鐲子。
她好幾次故意在她面前提，隔壁王婆子女兒孝順，給她買了金耳環，金項鏈。
她這女兒一向孝順，就說，等再回來，給她買個金手鐲。
現在金價是三十幾元一克，一個金鐲子最少二十克，能賣好幾百呢，兒媳婦的三轉一響就都有了。
見許歡顏不知聲，也不打開背包拿鐲子，許母等不及提醒道：
“顏顏，你弟弟的婚事有着落了，對方要一千塊彩禮，還要三轉一響，你也知道家裏困難，你看你這個當姐姐的，是不是得幫弟弟一把？”
“我沒錢。”
沒想到她這麼幹脆的拒絕，許母愣了下說：“顏顏你別誤會，媽不是跟你要錢。
只是你弟弟結婚，是頭等大事，你身爲姐姐，自然應該幫一把。
要不然傳出去，讓人知道你當姐姐的，弟弟結婚卻分文不出，肯定會被人笑話的。”
許歡顏不想多廢話，直接說：“媽，他成年了，結婚的事我管不着，畢竟我是他姐又不是他爹。
我這次來，是找你要錢的，結婚時候你說，魏長庭長年在外，我一個女人帶着孩子在家，拿着那麼多錢不放心，讓我留下生活費，然後把別的錢，都存你那。
我孝順你，每個月給你五塊錢，存你那二十五，五年總共存了一千五百元，我現在着急用錢，你把錢給我吧。”
許母立刻變了臉色，沒要到錢，還要倒搭錢？
“這這，這怎麼好端端的，突然要錢？”
要是說離婚，又得不斷勸說她，許歡顏幹脆說：“我想搬到縣城，開個豆腐坊，租店面買豆子都要錢。
還有妮妮五歲了，過兩年要上學，我要讓她去縣城裏最好的學校。”
許母表情糾結了半天，才說：“顏顏，娘對不住你，這幾年娘總生病，那些錢，都讓娘吃藥了。
這樣，等你弟弟結婚之後去縣城找工作，掙了錢，我讓他還你。”
許歡顏騰的站起來，桃花眼裏再沒一點溫情：“媽，別騙我了，我剛才在門外都聽見了，你要把我的錢，拿去給許平安當彩禮！告訴你，我不同意！”
許母一愣，心中懊惱怎麼被她聽了去。
給錢是不可能給錢的，許母心一橫，幹脆破罐子破摔，兩手一攤說：“你既然聽見了，我也不跟你掰扯了。
那些錢，你給我了就是我的，你弟弟腿瘸不好找媳婦，現在好不容易找一個，我必須幫他把事辦成了。”
“媽，他是你兒子，我不是你女兒？你就這麼坑我？”
“哎，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女兒終歸不如兒子啊，顏顏，算媽對不起你，那錢你就別要了。”
許母背過身假裝委屈擦淚。
許歡顏眼尾通紅，手指用力捏緊，她沒想到，自己孝順了這麼多年的母親，竟然會這樣對自己。
沒有錢，她怎麼離婚？
怎麼給孩子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
看着窗外三個孩子開心的玩泥巴，童真的小臉上，悅動着幸福，許歡顏用力咬着唇，想繼續據理力爭。
爭不過，就是搶，她也要把她的錢搶回去。
可就在她要繼續開口的時候，外面大門發出砰的聲巨響，兩人回頭，就見許平安一臉慌張的從外面跑進來。
“媽，不好了，出大事了！”
“出什麼事了？兒子？”
許平安慌張的看了眼許歡顏，她下意識覺得這個事跟自己有關，身體不由自主繃緊，隨後，許平安大聲說：
“我剛才聽人說，魏長庭死了！”
魏長庭死了？
她老公，死了？許歡顏身體晃了晃。
許母震驚大叫：“他，他怎麼死的？”
許平安焦急解釋：“聽說是在車站遇到人販子，爲了救小孩，被人販子給捅死了！”
下意識沖出門的時候，許歡顏感到整個世界都好像變成虛無的，只有頭頂毒辣的太陽死死的照着她。
眼前白花花一片，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的倒在地上。
“顏顏！”
“媽媽……嗚嗚……媽媽……”
許歡顏被送到醫院，醒來後在太平間看到了丈夫魏長庭的屍體。
他高大的身體平放在鐵架子床上，眉頭擰着，嘴唇緊緊抿着，英氣的臉上被人販子劃了好大一道口子，肚子上被人捅了十九刀，腸子都出來了。
許歡顏撲到他身上，痛哭，叫喊，用力捶打。
可不論她做什麼，男人都再也不會睜開眼，滿眼溫情的看着她。
大悲之後，許歡顏強迫自己接受，和魏長庭的叔叔嬸嬸一起，爲他操辦了葬。
而她的母親和親弟弟，卻只在第一天的時候來醫院看望過，之後就不見蹤影。
魏長庭下葬後，魏家說她克夫，連同孩子，一同被魏家掃地出門。
她帶着三個孩子投奔娘家，想要回自己的錢，卻發現弟弟已經悄悄的娶了趙小翠，把她所有錢都花光了。
許歡顏再次氣的暈倒，然後在醫院被檢查出，已經有了身孕。
她和魏長庭的四寶來了。
她和魏家人，許家人，全部斷絕關系，發誓就算一個人，也要把四個孩子養大。
然而，天不從人願，厄運找挑苦命人。
八個月後，許歡顏生老四時難產大出血，死在了產房。
臨終前，聽她弟弟和弟妹在她病床前高興的合計着。
“我姐一死，她四個孩子就歸我們了，女娃可以嫁人換錢，男娃咱們養不起可以賣給人販子。”
“這倒是，雖然你姐沒留什麼財產給你，但好歹四個娃了，總能換點。”
聽到這話，許歡顏真想起來宰了他們。
但提着的那口氣，始終堅持不了多久。
她知道，她這一死，苦的是她四個孩子，可惜，她終究爭不過命啊……
恨！不甘！
但沒有用！
死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但意識徹底消失後，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感覺有雙大手鉗制着她肩膀，身體某處不舒服的感覺十分強烈。
這熟悉的感覺。
這是在？
“唔……”
那一下，好疼！
“你不願意？那就算了。”
耳邊傳來了一道失望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