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
學院科研管理處的人員快步走入,每人手中都拿着一份文件。
“沈教授,按照您的指控,所有與林雪薇課題組的合作項目已經全部暫停。”
負責人將一份文件放在桌上,上面詳細羅列了過去幾年我的團隊對林雪薇課題組的經費支持與數據共享記錄。
幸好發現得及時,雙方的合作尚未深入到無法割舍的地步,避免了更大的危機。
林雪薇嘴唇哆嗦着:“沈逸!你究竟想做什麼?”
“這是我們兩個課題組之間的合作協議,你說停就停?你讓我的面子往哪放!”
“你別忘了,是導師促成這次合作的,你也太不把人放在眼裏了!”
我冷冷地看向林雪薇。她雙眼發紅,胸口劇烈起伏。
我輕笑一聲:“林雪薇,是你執意要把一作署名送給張揚,我停止所有經費支持,這很合理。”
“我照顧我的實驗室,就像你你要‘照顧’張揚一樣。”
林雪薇指着我請我,說不出話:“你——”
導師見狀,趕忙站起來:“沈逸,署名的事確實是雪薇考慮不周。但說到底也就是個作者排序問題,沒必要鬧到終止所有合作的地步吧?”
“你們還年輕,做事難免沖動,你們還要在學術圈待很多年,沒有必要給自己樹敵。”
對此,我沒有立即回應。
事實上,張揚能這麼快在課題組站穩腳跟,很大程度上得益於導師在背後的支持。否則,以林雪薇的資歷,很難說服其他合作方無條件接受張揚。
這也是我決定終止合作的深層原因。說到底,導師既想借助我的資源和影響力,又想扶持自己的嫡系團隊。
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若不是當初導師以多年師生情誼相求,我根本不會與林雪薇課題組合作。
“好吧,既然如此,署名的事暫且不論,我想問問,張揚惡意剪輯並傳播我在實驗室的視頻,是什麼用意?”
“嚴重損害了我的學術聲譽,甚至影響了我團隊的項目申請,這事該怎麼解決?”
話音剛落,張揚立馬吼道:“你血口噴人!視頻根本不是我做的,你別想誣陷我!”
他轉向林雪薇,眼中瞬間盈滿淚水:“雪薇,你知道我的爲人,我不會做這種卑劣的事。”
“再說了,那天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怎麼可能自己毀自己的名聲呢?”
林雪薇輕柔地爲張揚拭去臉上的淚水。
“我信你,這絕對不會是你做的。”
她安慰道,隨後怒視着我:“沈逸,有證據就拿出來!空口無憑就想誣陷張揚,你以爲我會相信嗎?”
“更何況一作署名是我自願給張揚的,和張揚無關!”
見此,我示意助理將調查證據展示出來。
當視頻源文件中的IP地址定位在林雪薇贈予張揚的高級公寓時,林雪薇猛地握緊拳頭。
她仍然強辯:“不可能!沈逸,這證據一定是僞造的!”
即使證據確鑿,她仍然選擇相信張揚。
“那就等待學術委員會的調查吧。”我平靜地說,“我已經將全部證據提交給警方了。”
“根據他的行爲造成的後果,至少會被取消學位申請資格,並面臨十年內禁止申報任何科研項目的處罰。”
5
導師給我遞了杯茶,緩緩開口。
“一個玩笑罷了,沒必要鬧到警局吧!”
我摸着杯壁,“還是有必要的,畢竟也算爲民除害了。”
聞言,林雪薇猛地站起來,聲音尖利,
“沈逸,你連導師的話都聽不進去了嗎?別忘了,你現在名義上還是我們實驗室的合作教授!”
合作教授?
這時候她倒記得用這個身份壓我了。當初縱容張揚搶占我一作署名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我的身份和貢獻?
“林雪薇,別拿身份說事。”
我的聲音裏沒有一絲溫度,”這件事,我絕不退讓。誰動了我的論文,誰踐踏了學術尊嚴,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話音未落,導師猛地一拍桌案,桌上的茶杯應聲震響:
“好啊!我現在就打電話問院長!我親自引進的教授,是不是已經不把我這個導師放在眼裏了!”
他面色鐵青,指尖發抖。
我向助理略一示意,他立即撥通院長電話,遞到導師面前。
沒說幾句,導師的表情越來越沉。全場鴉雀無聲,電話中院長的聲音依稀可辨:
“沈教授作爲獨立項目負責人,有權做出學術判斷。我支持他依規處理,也請他全面維護實驗室的科研誠信。”
林雪薇忍不住搶話:”院長!可沈逸他要停掉我們整個課題組的經費!這會影響項目啊!”
院長停頓片刻,語氣凝重:
“若確實存在學術不端,暫停經費是符合程序的。雪薇,你應該承擔責任,而不是質疑沈教授維護規範的立場。”
電話掛斷,導師一言不發,面色難看。
“院長的話,大家都聽清楚了。”我掃視全場,最終目光落在張揚臉上,”這件事,按規處理。”
張揚像被扼住喉嚨,臉色慘白,沁出冷汗。
林雪薇一把拉住他,壓低聲音:”別怕,有我在,導師也會幫你想辦法。”
張揚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死死攥住她的手腕:
“雪薇,我真的只是一時糊塗......我就是太想幫你出成果了......我回國以後一直跟不上,所以才......對數據動了手腳......”
他狡辯着,刻意回避搶奪我一作的事實。
但我所掌握的,遠不止這些。
就在這時,實驗室門再度打開。
學院學術委員會成員與警察一同走入,面色凝重。
主任出示公函,鄭重聲明:
“張揚、林雪薇,現正式通知你們配合調查論文數據造假及作者署名違規問題。”
張揚試圖向外沖,卻被警察攔住。
林雪薇徹底慌了,攔在前面:”我是項目主持人,作者順序由我決定!你們無權帶人!”
主任冷靜回應:”林博士,請配合調查。如最終認定學術不端,實驗室可能被降級、甚至撤銷。”
她猛地瞪向我,眼眶發紅:”沈逸!你立刻撤訴!否則我退出合作,所有數據你都別想再碰!”
我淡然回應:”隨你。”
她這樣看重資源和地位的人,根本不敢真的放手。
林雪薇情緒徹底崩潰。
張揚哭着哀求:”雪薇!救救我!一旦被委員會記錄,我就全完了!”
見她不作聲,他又轉向我:”沈教授!我知錯了!一作還您!數據我重做!求您撤銷調查!我立刻就走!”
但現在已經太晚了。
委員會成員正式宣布:
“即日起,暫停林雪薇課題組所有經費及數據庫訪問權限,相關設備一律凍結。涉事人須於三日內提交書面說明。”
委員會人員離去,室內一片死寂。
張揚癱軟在地,面無人色。
林雪薇呆立原地,嘴唇哆嗦,說不出話。
我整理好材料,對助理吩咐:
“明天開組會,重新分配課題任務,注銷林雪薇和張揚的所有權限。”
“明白,沈教授。”
經過林雪薇時,我稍作停頓,低聲說:
“你最好祈禱學術委員會的處理別太嚴厲。否則,就不只是凍結經費這麼簡單了。”
她猛地抬頭,眼中終於閃過難以掩飾的恐懼。
6
張揚被學術委員會帶走調查後,一直沉默的導師氣得雙眼充血
“沈逸!就算你是合作教授,但這間實驗室還是我主持的!還輪不到你一個人說了算!”
“輪不到我也已經做了。以前不插手,不代表今天還會繼續沉默。”
導師指着我,臉色鐵青,卻一時說不出話。
見狀,我也不打算再浪費時間,向助理示意,他立即將一份終止合作的文件放在導師面前。
“既然張揚學術不端的事情已經進入調查流程,我們現在正式終止與您課題組的一切合作。”
“解約協議我已經擬好,請您籤字。”
話音剛落,林雪薇突然沖上前來,抬手就想扇我,被我一把攔住。
“沈逸!你害張揚被調查還不夠,現在還要毀掉我們整個實驗室嗎!”
我冷冷甩開她的手:“你以爲你們科研組還能撐多久?沒有我的數據支持和經費,你們連下個月的試劑都買不起。”
導師握緊拳頭,強壓怒氣,仍試圖挽回:
“沈逸,你和雪薇之間再有什麼矛盾,那也是課題組內部的事,何必鬧到終止合作這個地步?”
“這樣,我讓雪薇把她接下來那篇頂刊的一作還給你,院裏的青年學者獎我也推薦你,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別再擴大影響了。”
他說完,助理就遞過來一份論文終稿。
我看都沒看,直接撕碎,紙屑散落一地。
“作者署名說改就改,說還就還?學術在你們眼裏就這麼兒戲?”
“從今天起,我的團隊正式退出合作,所有數據權限即時關閉,未支付的經費一律凍結。”
林雪薇臉色慘白,顫聲問:“就因爲我臨時把一作給了張揚?還是因爲我在組會上堅持要他加入項目?”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解釋:
“我只是覺得張揚剛回國需要機會,你是我最重要的合作者,連這點支持都不能給我嗎?就算如此,我還是你女友啊!”
說着,她眼眶泛紅,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像極了她當年論文被拒來找我幫忙時的表情。
若不是我親耳聽到她和導師背後的算計,恐怕還會被這副模樣騙過去。
“且不說你當初表白我沒答應,就算我答應了,你和張揚的那些親密照我都懶得說,還有你電腦裏存的和張揚共同僞造數據記錄怎麼解釋?”
“林雪薇,別把我當傻子,學術造假一旦坐實,你們整個課題組都完了!”
她頓時面無血色,瞪大眼睛脫口而出:
“你…你怎麼會看到......”
沒等她說完,導師突然抬手狠狠扇了她一記耳光!
林雪薇捂着臉愣在原地:“老師!你爲什麼......”
導師厲聲打斷:“閉嘴!”
他轉而對我放緩語氣:
“沈逸,數據記錄可能只是誤會,畢竟科研過程中嚐試性調整很正常,沒必要上綱上線。你是學術帶頭人,該以實驗室大局爲重。”
他頓了頓,繼續施壓:
“這事真要鬧大,別人不會說林雪薇或張揚怎樣,只會說你沈逸管理不善、合作破裂,對你未來的項目申請和學術聲譽都沒有好處。”
7
我始終沉默,導師無非是想挽回我手中的數據和經費支持。
可惜,他的盤算注定要落空。
林雪薇學術造假,縱容張揚篡改數據,僅憑這一點就足以終止一切合作。
更何況導師本人指點他們抹黑我的聲譽,企圖借我的資源爲他們鋪路!
“不會的,這事對您來說是上綱上線,對我來說不是。”
導師頓時語塞。
林雪薇卻按捺不住指責我:
“沈逸,老師說得對,不過是一篇論文的作者順序,你至於這麼較真嗎?”
“你平時用實驗室的資源帶自己的學生發文章,我什麼時候幹涉過?我不過是幫張揚調整了幾個數據點,你就在這兒上綱上線!”
她話音剛落,我的助理面色嚴肅,上前一步說道:
“林博士,沈教授帶學生發的每一篇文章,數據都經過三次復核、全部可溯源,作者貢獻率透明公開,從沒有過‘調整數據點’這種操作。”
林雪薇臉色頓時變得極爲難看。
“沈逸!我沒空跟你扯這些,我只說最後一句——你不準停我們的經費,不準撤出合作!否則我立刻向學院舉報你濫用合作資源、打壓青年學者!”
她一把扯下胸前掛着的實驗室門禁卡,重重摔在桌上。
我卻只覺得可笑。
“林雪薇,我重視合作,但不表示我會無底線容忍學術不端。
你都聯合外人竊取成果了,我爲什麼還要像個傻子一樣繼續支持你?”
“從我提出終止合作的起,我們之間的信任就已經徹底破裂了,只是你還不自知罷了。”
她愣在原地,似乎終於意識到我是認真的。
回想起上次組會上她堅持讓張揚加入作者列表時,我就明確警告過:若她一意孤行,我會立刻解除合同。
“我以爲你只是說氣話......”她低聲喃喃,畢竟她以爲所有人都喜歡她,縱然她。
但我已經沒興趣聽了,知道今天已經拿不到結果,我扔下協議起身離開了。
兩天後,就在我帶着學生去林雪薇實驗室搬東西時,學院科研合作辦公室的主任和學術倫理委員會的代表推門走了進來。
我平靜地看向林雪薇:“這是合作辦的李主任和學術倫理委員會的劉教授。之前你不是要舉報我嗎?正好,我也正式提出解除合作並申請學術仲裁。”
劉教授簡短說明來意後,取出一份合作終止與權責清算的初步協議遞給我。
我快速瀏覽了一遍:
根據合作條款和前期投入,我團隊有權保留已有實驗數據的所有權,並凍結未撥付的經費;
林雪薇課題組須歸還從我實驗室借用的所有設備與原始數據副本。
林雪薇看到協議內容後徹底爆發,不再求饒,一管又一管樣品被她掃落在地。
“沈逸!你什麼意思!數據憑什麼你全部帶走?我不同意!”
她話音剛落,手機就響了起來。
接通後,那頭傳來她課題組學生焦急的聲音:
“林老師,不好了!合作方聽說沈教授撤出項目,紛紛發郵件問進度,還有兩家提出暫緩打款!學院也通知要重新審核咱們實驗室的資質!”
林雪薇氣得聲音發顫:
“你們就不會先想辦法應付一下嗎!數據不會重新做嗎!”
她猛地掛斷電話,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學術界沒有秘密,我終止合作的消息,已經傳開了。
我笑了笑,抱着東西走了。
8
就在林雪薇去找導師商量對策時,協會的人再度上門了。
“李教授,”處長神情嚴肅,“我們接到實名舉報,並查實您涉及指示學生進行學術不端、操縱作者署名,以及縱容數據造假。請您配合我們進行調查。”
導師徹底愣住,似乎沒料到調查會這麼快落到自己頭上。
林雪薇還渾然不知,急着上前阻攔:“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導師什麼都沒做!”
學術倫理委員會的委員出示初步調查報告,上面清晰列有導師默許僞造數據、幹預作者排序等事項。
林雪薇接過一看,臉色驟變,聲音發抖:“老師…張揚那件事…您也知情?”
導師沒有回答,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低聲道:“別籤字…別同意終止合作。”
看着導師被帶離,林雪薇愣在原地,眼中終於涌出慌亂和悔意。
她像是突然清醒過來,立馬給我打電話,語無倫次地道歉:
“沈逸…我知錯了,我不該偏袒張揚,更不該動那篇論文…可他已經受到委員會調查了,老師他也…這件事能不能就此爲止?”
他是否知情,學術自有公斷。
但我清楚,她縱容張揚造假、調換作者,絕對是故意的。
我一邊整理領帶,一邊說道。
“學術委員會怎麼判定,是他們的事。”
“我們合作這一年多,你多少應該了解我。”
“我向來言出必行,合作必須終止。”
我點開平板上助理發來的視頻,那是的是她與張揚深夜一同謀劃盜用科研經費的監控片段,那天原本是我們約定共同復核論文最終稿的日子。
林雪薇當時推說母親急病不能到場,我甚至還幫她調整了學術會議的日程。
卻沒料到,她所謂的“急事”,是和張揚在實驗室裏幹這種齷齪勾當。
一想到他們用的是我都權限,訪問後台,我就感到一陣惡心。
視頻中兩人緊靠在一起調笑的畫面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立馬暫停播放,順道發給林雪薇。
一想到合作以來她一次次利用我的資源和數據扶持張揚,我就難以平靜。
哪怕是科研合作,我也絕不容忍有人將我的學術成果如此踐踏!
“林雪薇,我不會放過你的!”
林雪薇看到視頻,踉蹌後退,腰撞在實驗台上,疼得蹙緊眉頭。
她聲音發顫地辯解:“沈逸…這是誤會…我們只是開玩笑…張揚他也沒有拿多少錢…”
“夠了。”
“我不想再聽辯解,趕緊籤協議。”
我打斷她。若不是我讓助理調取了實驗室訪問日志,我都不知道她屢次深夜與張揚盜用我的權限。
她竟還指望我能繼續容忍,簡直荒謬!
“我不籤!”她仍在掙扎。
“你可以不籤。我會單方面啓動終止程序,並向全院公開這段監控和日志。到時候,你看學術委員會相信誰。”
她不再說話,臉色慘白,死死咬住嘴唇。
沉默許久,她終於拿起筆,卻仍不死心地看向我:“我可以籤…但你要恢復數據共享和經費支持!”
我冷笑一聲,將學院內部系統的最新消息投射在屏幕上——
她課題組的項目已被標記爲“待審查”,所有合作機構暫停撥付資金,實驗室門禁權限已被凍結。
“林雪薇,事到如今,你還有談條件的資格嗎?”
她眼中最後一絲光亮徹底熄滅。
掛斷電話,沒多久,我就收到了籤好的合同。
幾天後,我得知林雪薇因“情緒不穩定”被暫停教學任務。
我並不關心,全心處理與導師團隊的切割事務及後續合作的重整。
一個多月後,所有合作程序正式終止。
而張揚學術不端的裁定也下來了:他被撤銷博士學位申請資格,五年內禁止申報任何科研項目,可能面臨三年監禁。
據說林雪薇多次爲他求情,甚至瘋狂砸錢,還願意分擔部分責任,最終法院給予酌情減輕處理。
聽到助理匯報時,我未作評論。
導師也很快恢復工作,只是不再擔任學術委員會委員。
他或許以爲事情到此爲止。
但他很快就會明白:實驗室真正的危機,現在才開始。
沒有我的數據支持和經費助力,他那靠拼湊和造假堆砌起來的學術大廈,倒塌只是時間問題。
這才是他們本該面對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