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會，我像個遊魂。
“周工？周工！”同事趙峰用胳膊肘捅我。
“啊？”
“王總問你話呢。”他壓低聲音。
我抬頭，項目經理王振濤正皺着眉看我：“周嶼，下午客戶要的方案，準備好了嗎？”
“好了。”我說，聲音幹巴巴的。
“你臉色很差，沒事吧？”
“沒事，昨晚沒睡好。”
會議拖了兩小時。我坐在那裏，PPT一頁頁翻過去，我的嘴在動，說着什麼框架、節點、預算。另一個我卻飄在天花板上，冷眼看着這一切。
可笑。我的生活可能正在崩塌，而我坐在這兒討論鋼材標號。
中午，我沒去食堂。躲進消防通道，坐在樓梯上，重新打開那個帖子。
評論又多了幾百條。
“姐妹你這是在玩火！”
“趕緊做親子鑑定，是真的就早做打算。”
“前男友知道嗎？”
發帖人在一條評論下回復了：“他知道。他說他不會說出去，但看我這樣他很痛苦。”
痛苦？
我盯着那兩個字。誰痛苦？你？前男友？還是那個蒙在鼓裏的老公？
發帖人給一條評論點了贊。那條評論說：“如果老公對你很好，我建議你永遠別說。有些秘密就該帶進墳墓。”
帶進墳墓。
我點開發帖人頭像，長按保存。然後打開手機相冊，翻到三年前給橙子拍的那張。
並列，放大，對比。
拍攝角度、光線、橙子眯眼的弧度……
就是同一張。
手機從手裏滑落，順着樓梯滾下去，“砰砰砰”，停在拐角。屏幕碎了，蛛網般的裂痕蔓延開來。
我坐着沒動。腦子裏一片空白。
過了很久，也許只有幾分鍾，我下去撿起手機。屏幕還能亮，裂痕劃過林語和我的聊天窗口。
最後一條消息還是我發的：“太好了。想你們。”
我盯着那三個字。想你們。
想的到底是誰？是我的妻子，還是那個可能存在的、和她一起欺騙我的女人？
下午的匯報，我搞砸了。
客戶問了個數據，我答不上來。王振濤打圓場，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個陌生人。
“周嶼，你到底怎麼回事？”
“對不起，王總，我有點不舒服。”
“不舒服就回去休息！”他壓低聲音，“別在這兒給我丟人！”
我提前離開了公司。坐在出租車裏，看着窗外掠過的街景，突然不知道要去哪兒。
家？那個可能已經不屬於我的家？
還是……去找她問清楚？
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喂？”
“請問是周嶼先生嗎？”一個女聲，很公式化。
“我是。您哪位？”
“這裏是市人民醫院。您認識江沉先生嗎？”
江沉。
林語的前男友。大學時談了三年，畢業後分手。林語說是因爲“性格不合”。
“認識。怎麼了？”
“江先生出了車禍，現在在我們醫院搶救。他手機裏最近的聯系人有您，所以我們……”
“他怎麼樣？”我問，聲音平靜得自己都意外。
“還在搶救。情況不太樂觀。如果您是他親友，方便來醫院一趟嗎？有些手續需要辦理。”
我掛斷電話，對司機說：“師傅，改道，去市人民醫院。”
車子掉頭。我看着窗外，心想，這是什麼？巧合？還是老天爺在推着我，去面對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