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腳步聲很輕，像是踮着腳在走，可在死靜的樓道裏，聽得格外清楚。
陸明全身的神經一下子繃緊了。他猛地按熄了手機手電，黑暗瞬間把他吞沒。他屏住呼吸，後背緊緊貼着冰涼的牆壁，心髒咚咚咚地快要跳出嗓子眼，手心裏全是冷汗。
是誰？是別的被困住的人？還是……弄死拾荒老頭的那個東西？
腳步聲越來越近，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停住了。陸明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盯着他，那目光冷冰冰的，讓他汗毛倒豎。他一動不敢動，連氣都不敢喘，只能在心裏拼命求老天爺，希望只是個同樣躲雨的人。
過了大概一分鍾，那東西好像沒發現他，腳步聲又響了起來，慢慢走向樓道深處，最終消失在黑暗裏。
陸明這才長長吐出一口氣，腿一軟，癱坐在地上，胸口劇烈地起伏着。剛才那幾分鍾，簡直比一個世紀還長。
他不敢在原地待了，摸索着站起來，重新打開手電，小心翼翼地朝着相反的方向挪動。他想找個更隱蔽的角落藏起來，等到天亮，或者找到別的活人。
樓道裏亂七八糟，全是建築垃圾。陸明踮着腳，盡量不弄出聲音。手電光晃過一個個黑黢黢的角落，每個角落都好像藏着什麼東西。
就在他走到二樓樓梯口的時候，前面突然傳來壓得很低的說話聲。
“怎麼辦啊？出口全堵死了，手機也沒信號。”一個女聲，帶着哭腔，聽着快崩潰了。
“別慌，別慌，咱們先找個安全點的地方躲起來，等雨停了肯定有人來。”一個男聲相對鎮定些，但也能聽出裏面的焦慮。
陸明心裏一喜，是別的被困的人！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過去。這鬼地方，多個人總能壯壯膽。
他握緊手機，慢慢走過去。二樓一個沒門的房間裏，一男一女正縮在牆角，看到陸明，兩人明顯嚇了一跳，男的立刻擋在女的前面，警惕地盯着他。
“別怕，我也是被困在這兒的。”陸明趕緊開口，聲音放得很輕，“我叫陸明，剛畢業找工作的，碰上下雨進來躲躲，結果出不去了。”
男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他渾身溼透，背着個舊包，一臉驚慌，不像壞人，神色稍微緩和了點。“我叫趙凱，”他指了指身後的女人，“這是我女朋友，李娜。我們下午出來辦事，也被雨困這兒了。”
李娜從趙凱身後探出半張臉，臉色慘白，眼睛通紅，顯然剛哭過。“剛才……剛才你們聽見那叫聲了嗎？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陸明點了點頭，臉色沉重：“是出事了。隔壁樓那個拾荒的老大爺……死了，死得很怪。”他把看到的簡單說了說，沒提那些太嚇人的細節。
趙凱和李娜聽完，臉更白了，沒了半點血色。“怎……怎麼會這樣？”李娜聲音發顫，死死抓住趙凱的胳膊。
“不清楚。”陸明搖搖頭，“但這地方很邪門，我們得千萬小心。”
三個人簡單交流了幾句，決定一起行動。趙凱是做銷售的，嘴皮子利索，膽子還算大點；李娜是幼兒園老師，性子軟，沒經過什麼事；陸明剛出校門，但心思細，平時愛看偵探小說，遇事習慣多想想。
“咱們現在怎麼辦？”趙凱看着陸明，眼神裏帶着點求助的意思。剛才陸明說起死人時的冷靜，讓他覺得這年輕人應該會有對現在這種情況的想法。
陸明想了想，說：“首要的是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落腳。然後得想辦法搞清楚這鬼地方到底怎麼回事。我們先在這棟樓裏摸摸底，看看還有沒有別人，或者有沒有別的出路。”
趙凱和李娜都點頭同意。
三人舉着手機，借着手電光，小心翼翼地在二樓搜尋。這層樓主體結構造好了，但沒裝修，房間都空蕩蕩的，除了建築垃圾就是灰。
“你們看這兒。”陸明突然停下，指着牆角。那裏有幾個腳印，看樣子是剛留下不久的。
“還有別人？”趙凱皺起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陸明搖搖頭：“說不好。可能是別的被困的人，也可能……是別的。”他沒明說，但話裏的意思，趙凱和李娜都懂了。
三人繼續往前，每個房間都仔細看了，沒找到別人，也沒發現能出去的路。樓道裏的氣氛越來越壓抑，恐懼像張網，罩在每個人心頭。
正當他們打算下樓去別的樓看看時，一樓突然傳來“譁啦”一聲巨響，像是什麼東西塌了。
“什麼聲音？”趙凱臉色一變，拳頭攥緊了。
“不知道，可能是東西被人碰掉了。”陸明的心也提了起來，“下去看看，但一定要小心。”
三人對視一眼，點點頭，慢慢挪向樓梯口。樓梯很陡，沒欄杆，只能扶着冰涼粗糙的牆往下走。手電光在台階上晃動，照亮上面的碎石和灰塵。
走到一樓樓梯口，陸明突然停下，示意趙凱和李娜別出聲。他指了指前面黑暗裏，那裏好像有個影子在動。
趙凱和李娜屏住呼吸，緊緊盯着。過了一會兒，一個模糊的人影從黑暗裏走出來，是個流浪漢瘋瘋癲癲，手裏提着個破麻袋，好像在撿東西。
“是個活人。”趙凱鬆了口氣，想上前問話，卻被陸明一把拉住。
“等等，”陸明聲音壓得極低，“看他腳邊。”
趙凱和李娜順着看去，只見流浪漢前面散落着一些紙片，是撕爛的拆遷標語，跟拾荒老頭身邊的一模一樣。
“這怎麼了？”趙凱有點不明白。
“那個死了的老頭身邊，也有這個。”陸明眼神凝重，“我懷疑，這東西……不吉利。”
他話音剛落，就看到那流浪漢走到一堆建築垃圾旁，彎腰撿起一張還算完整的拆遷標語，嘴裏還嘟嘟囔囔的。也就在這一刻，他身後的那面牆突然晃了一下，緊接着，一大塊水泥板直直地掉了下來，正正砸在他身上！
“啊——！”流浪漢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就再沒了聲息。
陸明、趙凱和李娜全嚇傻了，僵在原地，渾身冰涼。
剛才那一幕，發生得太快了。那塊水泥板看着就死沉，根本不像是自己掉下來的，倒像是被什麼東西……推下來的。
“快走！快走！”陸明最先反應過來，拉着趙凱和李娜，轉身就往二樓狂奔。
跑回二樓，三人癱在地上，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剛才那一下，把他們最後一點僥幸也砸碎了。這地方，絕對有東西在盯着他們，在要他們的命！
“爲什麼……這到底是爲什麼啊？”李娜徹底崩潰了，埋在趙凱懷裏痛哭失聲。
“不知道，”趙凱的聲音也在發抖，“但咱們得活下去。”
陸明靠着牆，腦子飛快地轉。他回想剛才那兩起死亡，死的兩個人都碰了拆遷標語，然後都被未知東西給害死了比如用水泥板砸死了。這絕不可能是巧合。
“我想，這地方的邪門，恐怕跟當年的強拆有關。”陸明開口說，“房東跟我說過，這兒以前強拆死過人。剛才死的兩個人，都碰了那些標語，然後就出事了。”
趙凱和李娜對視一眼，臉上露出恍然又驚恐的神色。“你是說……是那些……冤魂？在報復？”李娜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陸明沒說話，他也不知道。但目前看，這是最可能的解釋。
“不管是什麼，那些拆遷標語，我們絕對不能碰！”陸明語氣嚴肅地警告，“還有，離那些建築垃圾堆遠點，天知道下次會輪到誰。”
趙凱和李娜使勁點頭，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樓道裏又安靜下來，只剩下外面的雨聲和風穿過空洞的嗚咽。陸明望着深不見底的黑暗，心裏一陣陣發涼。他不知道還能不能活着出去，也不知道前面還有什麼在等着他們。但他不想死在這兒。他剛畢業，還沒好好活過，他得出去。
他拿起手機，打開備忘錄，用力敲下一行字：“警告！千萬別碰拆遷標語！遠離建築垃圾堆！危險！！”
寫完，他把手機緊緊握在手裏，警惕地掃視着周圍。他知道，從現在開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跟死神玩捉迷藏。他們必須在這場看不見的獵殺裏，想辦法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