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空氣跟凍住了一樣，又冷又沉。陸明、趙凱和李娜縮在牆角，連喘氣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點動靜。外面的黑霧還是那麼濃，雨水噼裏啪啦打在沒窗的牆框上，混着樓道深處那種“沙沙”的輕響，聽着就像有啥東西在地上慢慢拖行，讓人頭皮發麻。
“不能在這兒待了，”陸明突然壓低聲音說，喉嚨發緊，“離樓梯口太近，剛才那玩意兒說不定還在樓下轉悠。”
趙凱死死抓着李娜的手，手指頭都沒了血色：“往哪兒躲？這層樓全是空屋子，哪個能保險？”
陸明舉起手機，手電光顫巍巍地照向走廊盡頭：“最裏頭那間，我看過了，牆是實心的，窗戶也用磚頭堵死了，好歹能擋一擋。”
三個人後背蹭着牆皮，踮着腳尖往裏面挪。經過一個門口大開的房間時，陸明的手電光無意間掃過牆面，他猛地停住了——水泥牆上，幾道新鮮的抓痕刺眼極了，指甲印子摳得極深，邊緣還掛着些暗紅色、黏糊糊的東西，跟之前在拾荒老頭身邊牆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別看！快走！”趙凱聲音都變了調，扯着李娜幾乎是跑了起來。
一鑽進最裏面的房間，陸明回身就用肩膀頂上了那扇生鏽的鐵皮門。“哐當”一聲悶響，在死寂的樓裏格外嚇人，李娜直接打了個哆嗦。陸明把耳朵貼在冰涼的門板上，屏息聽着外面的動靜。
“有聲音……”他眉頭擰成了疙瘩，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門外那“沙沙”聲越來越近，這回還夾雜着含混不清的嘀咕，像是有好幾個人擠在門縫邊上念念叨叨，可一個字也聽不清。那聲音帶着一股像是東西放餿了的腥氣，順着門縫往裏鑽，熏得陸明直犯惡心。
李娜用手死死捂着嘴，眼淚無聲地往下淌。趙凱把她護在身後，眼睛死死盯着門，手裏緊緊抓着一截剛才撿來的鏽鋼筋。
過了得有十來分鍾，那煩人的低語聲才漸漸遠了，最終消失在樓道另一頭。陸明長長吐出一口憋了半天的濁氣，順着門滑坐到地上，額頭上的冷汗涼颼颼的。
“剛……剛才那到底是啥？”趙凱心有餘悸地問，聲音還有點抖。
陸明搖搖頭，摸出手機，手指不太利索地在備忘錄裏敲字：“疑似怨靈，會發出低語，留下帶黏液的抓痕。接觸拆遷標語，可能會引來攻擊。”
“我們不能一直縮在這兒啊，”李娜帶着哭腔說，“沒吃的也沒喝的，能撐多久？”
這話像錘子一樣砸在陸明心上。他包裏就剩半瓶水和一包餅幹了，趙凱他倆更是啥也沒帶。要是困在這裏超過七天，渴都能把人渴死。
“得找找看有沒有能用的東西。”陸明撐着膝蓋站起來，“這樓裏肯定有拾荒的落下的，或者當年工人沒帶走的。但必須萬分小心，那些標語和垃圾堆，碰都別碰。”
三人簡單分了工：陸明打頭探路，趙凱拿着鋼筋斷後，李娜走中間，眼睛放亮，別亂摸亂碰。
剛出房間，陸明就注意到走廊地上多了一串水漬腳印，比他們的鞋碼都大，腳印邊緣也粘着那種熟悉的暗紅色黏液。這串印子從樓梯口過來，一直通到對面那個房間門口，消失了。
“那間屋子不能進。”陸明低聲警告，帶着兩人繞了過去。
他們在三樓角落找到一個廢棄的工具間，裏頭堆着幾個落滿灰的紙箱子。陸明小心地掀開一個箱蓋，心裏一喜——裏面居然有半箱沒開封的礦泉水，還有幾包壓得硬邦邦的壓縮餅幹，雖然過期了。
“太好了！”趙凱鬆了口氣，伸手就要去拿。
“別動！”陸明猛地喝止他。
手電光精準地打在紙箱和牆壁的夾縫裏一張被揉得皺巴巴的拆遷標語，正卡在那兒，邊上也沾着那該死的黏液。
趙凱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手，臉唰一下白了。陸明用一瓶水的瓶底把那張標語撥拉開，確認沒別的問題，才讓兩人拿東西。
“一人兩瓶水，一包餅幹，省着點吃喝。”陸明把東西分好，自己只留了一瓶水和半塊餅幹。
就在這時候，工具間那扇破窗戶“哐當”一聲被風猛地吹開，濃得像墨一樣的黑霧瞬間涌了進來，帶着一股能鑽進骨頭縫的陰冷。陸明下意識抬頭，竟看到黑霧裏隱約晃動着幾道半透明的人影，正貼着窗戶往裏面看——那些“人”穿着破舊的老式衣服，臉上身上全是幹涸發黑的血跡，其中一個，胸口赫然插着一截斷裂的鋼筋，正是樓下那個拾荒老頭的死狀！
“關窗！快關窗！”陸明頭皮炸開，大喊着沖過去想拉上窗戶。
可一只青黑色、皮膚部分腐爛的手猛地從黑霧裏伸了進來，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那手冰冷刺骨，指甲又長又尖，直接摳進了陸明的皮肉裏。
陸明疼得眼前一黑，另一只手攥成拳頭死命砸向那只鬼手，同時嘶吼：“趙凱！鋼筋！”
趙凱反應過來，掄起鋼筋狠狠砸下！“咔嚓”一聲脆響，那鬼手的手腕竟被硬生生砸斷，掉在地上，眨眼間就化作一小團黑霧散掉了。
陸明捂着鮮血直流的手腕，臉色慘白，另一只手奮力拉上窗戶，用那截鋼筋把窗扇別死。窗玻璃被外面的虛影拍得“砰砰”作響，但它們暫時進不來了。
“你怎麼樣？”李娜趕緊翻出紙巾，手忙腳亂地幫陸明按住傷口。
陸明搖搖頭，但眼神沉重得嚇人：“它們能借着黑霧碰到我們……以後所有窗戶都不能靠近。”
他看着手腕上那幾個深可見骨的指甲印，心裏猛地一沉，這些怨靈的攻擊，好像都跟“接觸”有關：拾荒老頭碰了標語，被牆砸了；流浪漢撿了標語，被水泥板拍了；他自己剛靠近窗戶，就被那鬼手抓住了。
“它們殺人，是有規律的。”陸明把這個可怕的發現告訴兩人，“只要我們不碰那些跟強拆有關的玩意兒，離黑霧遠點，可能……可能就暫時安全。”
趙凱和李娜使勁點頭，臉上終於擠出一點劫後餘生的慶幸。
但陸明心裏跟明鏡似的，這不過是緩刑。他們被困死在這座水泥迷宮裏，危險無處不在。想活命，光躲不行，他們必須挖出更多線索，弄清楚當年強拆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有找到這些怨靈真正的執念，才有可能找到那條唯一的生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