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錯愕又震驚。
小姐雖是商戶女,可也是打小金尊玉貴地嬌養長大,識詩書、習女工,並不比高門貴女差什麼。
可現在,卻被逼得當街陳情……
她眼淚奪眶而出,想上前拉起她。
可她才走出一步,就被蘇靈昭隱晦又凌厲的目光逼了回去。
白芷瞬間僵住了。
她讀懂了自家小姐眼神裏的意思:別叫我白忙!
白芷捂住嘴,強忍眼淚悄然遁入人群,奔縣衙而去。
而蘇靈昭,她生得好看,哭得也好看,很快就吸引了路過的百姓駐足圍觀。
八萬八千兩的嫁妝,更是讓人群譁然。
“蘇氏的陪嫁竟如此之多!難怪自打林府娶了新媳,今日擺宴,明日置地,後日修府宅,不出半年就把原本破舊的宅邸修得如王府般闊氣!原來是娶到了財神娘娘。”
“不過,用人嫁妝還不知足,竟想着全都霸占去,還把人掃地出門,這就太不是東西了!”
有人看向朱漆正門上方那鎏金的“林男爵府”牌匾,鄙夷道:“幹出這樣豬狗不如的勾當,林家還好意思自詡清流,我呸!”
圍觀者議論紛紛,同情蘇靈昭的人越來越多,而林府平日裏作秀裝樣積下來的“清譽”,已經正在崩塌。
“支呀——”
林府沉重的朱漆大門,被再次緩緩拉開。
不同於之前兩次只開一條縫,這次直接開了一整扇門。
門洞大開後,先是幾個上年紀粗壯婆子魚貫而出,緊接着年輕丫鬟簇擁着林府的當家主母陳氏走了出來。
陳氏那張略顯風霜的鵝蛋臉陰沉着,看向蘇靈昭,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蘇靈昭一見她,立刻向前膝行幾步,哭道:“娘!求您把嫁妝還給我吧!我哥命在旦夕,急需重金買藥!”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您慈悲爲懷,發發善心,行行好吧!”
“娘,您拿走的田莊、鋪面,頭面細軟,我都不要了。我只要那五萬陪嫁的現銀!”
“還有妹妹從我這借走的紅包頭面十匹蜀錦,我全都不要了,我只要拿銀子救哥哥!”
她連珠炮一般地哀求,卻抑揚頓挫、字字清晰,讓在場所有百姓都能聽見。
百姓們頓時義憤填膺,立刻又開始幫腔叫罵——
“竟然連救命的錢都貪,也不怕天打雷劈!”
“那蜀錦是貢品吧?林小姐好大的臉!蘇氏好慘啊。”
陳氏盯着蘇靈昭那張哭得梨花帶雨的臉,恨不得即刻撕了這牙尖嘴利的小賤人!
但她是林男爵府的當家夫人,不是什麼市井潑婦,自然不能自己動手。
陳氏睥睨着蘇靈昭,像睥睨着一只螻蟻。她輕飄飄道:“把她拖下去。”
仆婦們這才訓練有素地上前,有的拉胳膊,有的扯腿,架起蘇靈昭就要拖走。
而陳氏身邊的管事嬤嬤,則在收到眼色後,立刻上前扯着嗓門大喊——
“蘇氏這棄婦在府中作惡多端,早已被我主家趕出府去。”
“她這婚約,是因她祖父機緣巧合救過老林公,才許下的。我林府重諾,饒是他蘇家淪爲低賤的商籍,也未曾違諾悔婚。”
“至於克扣挪用她嫁妝,更是子虛烏有!她過門後,夫人就百般信任,直接讓她掌家,結果她幾次挪府中公用,貼補她哥。”
“夫人發現後,忍了她一年,忍無可忍才奪了他管家權,送她去城外莊子閉門思過。”
“沒想到,此女半點不思悔改,還心懷怨恨,在這敗壞詆毀我們男爵府!”
婆子這麼一喊,圍觀人裏還真有倒戈的。
“嚯,和蘇氏說的正好相反!”
“是啊,若蘇氏是尋仇來的, 她的話確實不可盡信!”有個書生道。
婆子眼睛一亮,立刻高聲道:“讀書人就是明事理。”
旋即小碎步上前,給那個書生送上一只鼓鼓囊囊的小荷包:“感謝您爲我男爵府仗義執言!”
誰知,那書生竟一巴掌將這個藍色的荷包拍到了地上。
他氣得渾身顫抖,仿佛被侮辱了一般。
“公子,你……你這是幹什麼?”
那書生惡狠狠瞪着婆子:“我只想講句公道話,你這惡仆卻拿錢辱我,簡直可惡!”
“理不辯不明,你們男爵府若問心無愧,直接和她辯個明白就是,何須花錢收買看客!”
此時,蘇靈昭也掙扎着從仆婦堆裏跑出來,大聲贊嘆:“說得好!不愧是能做天下脊梁的讀書人!”
隨後,她一把撿起那個藍色的小荷包。
“還說沒用我嫁妝,你們收買人心的荷包,還是我嫁妝裏帶來,打賞下人用的!”
“這!就是你們挪用的證據!”
蘇靈昭高高舉起那個荷包,大聲道。